“學長學長,我今天有個問題沒搞懂,你能不能幫我開開小竈呀?”
“拜托拜托,在忙嗎,在忙嗎?”
陳随遇打字回複道:“不忙,你說吧。”
對面很快發了份文件過來,上面标标畫畫,不理解的地方都圈了出來,看得出來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陳随遇大概看了看,都不是什麼難題,便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兩個人讨論了大半個小時才結束。
等全部講完,陳随遇隻覺得口幹舌燥,他倒了杯水一口氣喝光了,才說道:“我跟你講的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明白了,謝謝學長!”
電話那頭傳來裴澈歡呼雀躍的聲音。
連帶着陳随遇的,都忍不住帶上了幾分笑意。
“那沒什麼事,明天上班再聊,今天太晚了。”
“好呀好呀學長,那我不打擾你了,先挂了~”
電話挂斷,陳随遇伸了個懶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他心裡有點說不上來的滿足感。
這樣“被需要”的感覺,已經太久太久沒有存在過了。
突然感受到,陳随遇隻覺得心頭堆積如山的烏雲,像是被吹散了一點。
他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也該洗澡睡覺了。
正準備上樓,就見秦宴安打開了書房門,倚在二樓的欄杆,看向陳随遇,忽然開口問道:“小遇,剛剛是誰找你啊,聽你們聊了挺長時間,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沒什麼,就是我那個朋友不是剛入職嘛,他有些不太明白的工作,來問了問我。”
“不熟悉公司裡的業務内容,直接找他的帶教老師不就好了,老師不是更專業嗎,為什麼非要來麻煩你?”
秦宴安問的讓人覺得難堪。
陳随遇的笑容消失了,“可能因為我雖然不專業,但跟他更熟悉,才來問我吧。”
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問題,秦宴安慌亂一瞬,急忙從樓上下來,拉住陳随遇的手,聞聲解釋道:“小遇,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覺得既然給他們安排了帶教老師,那帶領他們熟悉公司裡的業務内容,就是帶教老師應該做的。”
“嗯,你說得對。”陳随遇淡淡應道。
見陳随遇态度沒有半點兒緩和,秦宴安又繼續解釋,“我沒有說你比不上他們帶教老師,我知道我們家小遇是很有能力的,我隻是覺得,前段時間你才剛生了一場大病,還是不要老是勞心累神的,我怕你身體受不了。”
“我知道了,不用再解釋了,我沒生氣,我想先去洗個澡。”
陳随遇勉強勾唇笑了一下,努力證明自己真的沒多想。
他也不知道秦宴安究竟信了,還是沒信。
反正他跟秦宴安又說了一遍,便直接上樓洗澡了。
他的身體算不上疲憊,心卻覺得更累了。
一晚上,他們兩個人碰面不過幾個小時,秦宴安已經着急忙慌的,為了兩件不同的事情,反反複複的跟他解釋,在他的身上浪費了這麼許多時間。
陳随遇也覺得,他們兩個的相處模式,讓人覺得實在是别扭又奇怪。
這些事情算什麼特别大的事嗎?
如果夫妻可以彼此信任的話,或許也用不着,頗費口舌的解釋來解釋去。
隻有像他們兩個這樣,從來就沒有過相互信任,感情甚笃的根基,才會因為一點又一點的小事,不斷的消耗着彼此的情緒。
可是他們又要怎麼辦呢?!
是這樣将就過下去,還是如果實在合不來,選擇分開呢?
離婚這種事情,說的輕巧,真正實行起來,偏偏又阻礙重重。
至少秦宴安本人的态度,是絕對不願意離婚的。
陳随遇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現在連自己的心都看不穿。
水珠順着皮膚滑落,最終彙聚成一個個小水坑。
水滴會聚集在一起。
人也一樣。
他不可能活在沒有任何人參與的世界裡。
那樣太孤獨了,也太痛苦了。
陳随遇到現在都不敢想,如果自己真的離了婚,選擇離開秦家,他究竟要去哪裡,又要做些什麼。
回家自然是不能回的。
當初為了嫁給秦宴安,跟父親鬧成那個樣子,一旦回去,就代表了自己人生的全面失敗,陳随遇的自尊心,不容許他這樣做。
可是如果繼續留在京都,他也沒有臉面,在這家公司裡繼續工作下去,他終究要選擇重新找工作。
但他年紀已經大了……他能做點什麼呢?
年輕時候的諸多夢想,對于未來天馬行空的規劃和想象,早就已經徹底成為了幻影和泡沫。
以至于到了現在,面對人生的抉擇,他隻覺得進退維谷。
他很清楚,婚姻正在一點一點的消磨掉,他作為人的鮮活燦爛的那一部分,而逐漸變成了一個平庸無聊的成年人。
可是面對一步步滑向深淵的自己,他居然覺得無能為力。
……甚至想要說服自己,接受命運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