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下班回家,陳随遇都沒有再對小優,提起來過有關于早上的那個問題。
那更像是他一時興起,非要招惹一下糾結的小朋友,而故意出的一個有點無聊的難題。
像這樣的問題,如果被旁人知道了,他們也絕對沒有人當真。
但一定會忍不住嘲諷,陳随遇現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還要拿離婚來威脅秦宴安,說不定秦宴安早就巴不得跟他離婚了。
就連陳随遇自己也覺得,一同生活那麼多年了,該磨合的似乎都已經磨合好了。
如果真想離婚的話,好像在很久之前,在每一次發生争端的時候,都應該主動提出來,倒也能顯得自己還有點兒尊嚴。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莫名的産生了一些不合時宜,被人知道了,又不免得會丢臉的想法。
他不是早就已經明白了,人生就是如此,沒有什麼好糾結的。
他能有這樣的人生際遇,已經足夠值得慶幸。
可是,心裡偏偏還有另一個聲音,在不停的告訴他。
不該是這樣的。
他的人生不應該是這樣的。
可是……他的人生究竟應該是什麼樣的呢?!
陳随遇實在是想不出來。
有些問題要是早早的能想明白,都不至于到了現如今這樣的境地。
或許稀裡糊塗的過下去,也并非是值得痛苦的事情。
但是真的要清醒又麻木的,不斷說服自己嗎?!
他也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陳随遇隻想要逃避繼續思考,他很清楚,自己得不到任何的答案。
一直想這件事,除了能得到痛苦之外,不會再得到任何東西。
……
陳随遇帶小優回到家時,秦宴安還沒回來。
保姆帶着瘋玩了一天,滾的像泥猴子小優去洗澡了。
陳随遇沒什麼事,幹脆把從家裡帶的鹹菜從冰箱裡拿了出來。
媽媽還給他帶了筋餅,卷這種爽脆的蘿蔔辣椒鹹菜最好吃。
秦宴安吃不慣,秦家人看不上,所以陳随遇除了回自己家的時候,基本上都沒有機會吃到。
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一頓能吃十張筋餅,直吃的爸爸媽媽都目瞪口呆,懷疑他是不是變異了。
那個時候家裡沒什麼錢,陳随遇好像也沒覺得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有錢人有有錢人的活法,他們普通人自然也有自己的生活。
陳随遇給自己卷了一張筋餅塞進嘴裡。
有韌勁的小餅搭配脆脆的微微辣的鹹菜,過去這麼多年仍舊是陳随遇最喜歡的食物。
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辣椒是不是太辣了,陳随遇被嗆了一口,生理性淚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有點狼狽,也有點滑稽。
他急忙抽了張紙巾擦了擦眼角,正準備把剩下的半張餅塞進嘴裡,忽然聽見沈傾時的聲音。
“随遇,我們可以聊一聊嗎?”
陳随遇驚愕的擡頭看着沈傾時。
他不知道沈傾時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對方看到了什麼。
可是……
可是從沈傾時的神色中,陳随遇能解讀出來,對方好像在說——
“好可憐啊陳随遇。”
好可憐啊。
那副高高在上憐憫的表情,讓人像是不小心吃到了沙粒一樣。
帶着不期而遇的刺痛。
陳随遇心裡不太舒服,平日裡他很避免接觸到有關于沈傾時的任何事情。
這個人的存在,會一直清晰的提醒自己,現在的生活過的到底多麼可笑。
好在那些年沈傾時一直在國外。
他偶爾會活在秦宴安那些朋友的嘴裡,會讓人心裡不舒服不假,但陳随遇不怎麼接觸秦宴安那些朋友,所以算起來也并不會真的,受到多麼大的傷害。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哪怕還什麼都沒發生,可是陳随遇卻可以十分無力的意識到,沈傾時這次回來,是沖着秦宴安來的。
他真的能争得過沈傾時嗎?
換句話說,他有資格跟沈傾時競争嗎?
從前是秦宴安沒辦法。
彼時秦宴安和陳随遇的事情,在一個微妙的時間段被曝光出來,秦家在輿論裡風雨飄搖。
秦宴安出于責任也好,出于承擔家族重擔的義務也好。
在那個時候,都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秦宴安早就已經牢牢把控了秦家,就算他想要跟陳随遇離婚,跟自己年少青梅竹馬的愛人再續前緣,也沒有任何輿論能影響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