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爺由喜轉憂,對着祝英台低聲說道:“英台,你的判斷是不是錯了?”
礙于其餘人在場,祝老爺沒有說得太過明白,實則是在質問祝英台認為晉國必勝,祝家當在國家危難時雪中送炭,慷慨解囊的決定是不是錯了?
祝英台:“父親繼續看下去就是。”
隻見謝安輕輕嗯了一聲,閉着眼,微微颔首,似乎為精彩絕倫的歌舞而陶醉,朝着将領擺擺手,說道:“朝廷各項安排已經妥當,建康戰事一切無虞。”
“桓将軍守住西線即可,你們哪來的哪去!”
祝老爺擦去額上的冷汗,松了一口氣。
不要兵好,不要兵才說明一切都安排好了,建康城十分安全,秦軍根本打不到這裡。
場上賓客與祝老爺一般心思的不在少數,認為謝家就在建康,如果真的有問題,謝安一定會留下這些精兵強将保衛都城。
不留,說明完全用不到。四舍五入,那就是此戰晉國必勝。
之後,謝安的舉動更是印證了衆人猜測,宴會過後,這位風流丞相,時常呼朋喚友,或是外出遊玩,登高望遠。或是宴飲集會,通宵達旦。
有心之人早已注意到,城中的物價均已恢複到正常水平,那些四起的盜賊恍若昙花一現,消蹤滅迹。
晉國境内宛若靜水,沒有一絲波瀾。
但是,在衆人看不到的地方,一場足以粉碎晉國的風暴已經悄然來襲。
北府軍營,中軍帳。
自收到胡彬的消息後,滿滿當當十多人的軍帳卻是一片死寂。
胡彬是北府軍大将,軍中能壓過他的隻有劉牢之、孫無終二人,而他們已經被調去西線防守。
若非如此,謝玄當日也不會選擇将救援壽陽的重任交給胡彬。但沒想到秦軍的速度太快了,從強渡淮水到拿下壽陽,僅用了三日。
剩餘的将領要麼是能力不足,要麼是太過年輕,經驗不足。面對如此困境,哪怕是謝玄也無計可施,沉默了許久說道:“都說說自己想法吧!”
一人計短,三人計長,興許有人智計更勝于他,能想出破敵之策。
後軍将軍高衡左顧右盼,見沒有開口,暗歎一聲,說道:“我軍必須出兵救援胡彬。”
這是大方向,先确定了。
幽州刺史田洛:“怎麼救?”
苻融的三十萬大軍就在那裡等着,胡彬本是去救援壽陽的,現如今壽陽沒救成,還要派人救他們,若是下個領兵的将領再救援不成,北府軍兵力會被嚴重分散,面對秦軍别說赢了,恐怕連一戰之力都沒有。
冀州刺史劉軌明白胡彬不得不救,但如何救真是一個令人棘手的問題。這樣的重任誰能承擔?
馬文才自知這樣的場合,容不得少年人說話,站在人群後,靜默聽着。
“末将有一計,不知可不可行?”一道清脆的聲音忽然響起,衆人心頭閃過一絲希望,待看到說話之人,那絲希望轉瞬破滅。
無他,說話之人太年輕了。
随着劉郁離上前一步,走出人群,其餘人才注意在一衆三四十的中年将領中,還有兩名小将,年輕得格格不入。
劉郁離:“兩軍實力懸殊,現如今隻能智取。”
又是一句衆人心知肚明的廢話,對于剩餘的話,田洛、劉軌提不起半絲興趣。
謝玄瞥了一眼劉郁離說道:“你先說說看。”
劉郁離先問了一個問題:“胡将軍的糧草應該不多了吧?”
當初為了盡快抵達壽陽,胡彬所部沒有帶太多辎重,原計劃是到達壽陽後,于當地補給。現在被困硖石城已經數日,想來所剩糧草不多。
高衡:“此事還用你提醒?”暗指劉郁離一直在說廢話。
劉郁離一字一句說道:“如果此事被秦軍知道了呢?”
田洛十分不滿,質問道:“兩軍交戰哪有把把柄主動遞給對方的?這是在救人還是害人?”
謝玄多少猜到了劉郁離的意思,“你想誘敵深入?”
劉軌完全不能贊同這種紙上談兵的策略,說道:“如果秦軍隻有十萬人,此法尚且可行,但三十萬秦軍,北府軍吃下也是撐死的命!”
蛇吞象,吞下去也活不了,結果隻能是大象破腹而出。
劉郁離搖搖頭,“我的目的是将苻天王引到前線來。”
這算什麼方法,還嫌苻融的大軍不夠多嗎?何謙當即怒斥道:“荒唐!壽陽已有三十萬大軍,再加上苻皇的十萬大軍,這仗都不用打了!”
田洛瞅了劉郁離一眼,懷疑這麼一個傻子是怎麼混進來的。
劉軌則是呵呵笑了兩聲,說道:“年輕人啊!”
就連向來了解劉郁離的馬文才也猜不透她的用意,眼中滿是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