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郁離到了膳堂沒有看到祝英台,也沒看到梁山伯,就知道他一定是去找祝英台了。
銀心走了過來,問道:“劉公子,我家公子呢?”
劉郁離:“她心情不好,梁兄去看她了。銀心,你直接打兩份飯送回英台房間吧!”
這一次是男女主增進感情的關鍵節點,她還是不要去打擾了。
銀心點點頭,照辦了。
馬文才端着手裡的飯菜,坐到劉郁離對面,說道:“你對祝英台真是體貼,自己飯還沒吃,就記挂着他了。”
劉郁離笑得極為真誠,“若論用心,我對文才兄不是更好嗎?都願意主動做箭靶了。”
說到箭靶二字,她忍不住咬牙。陸時好樣的,平時看着溫文儒雅,一副大家公子的模樣,沒想到一出手就這麼狠,直接把她送到馬文才的箭下。
看來她還是平時友愛同學的人設立得太穩,有必要刷新一下她在陸時心中的形象了。
雖然此事是被迫,并不妨礙她在馬文才面前刷好感,再吃一份回扣。隻要收益足夠大,當箭靶算什麼?
馬文才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樣。“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他對自己人向來大方,“我在書院附近有個别院,你若喜歡,到時候送與你。”
馬文才的豪爽出乎劉郁離的預料,恨不得當場答應,但一想到她現在寬厚善良的人設與馬文才孤傲清高的性格,嘴角扯出一個麻木的弧度,說道:“不用了。正像文才兄先前所說的,同窗之間本就該互幫互助。”
馬文才想了想,此舉似乎不妥,不該拿這些俗物贈予朋友。
下午的射藝比試,規則一出震驚四座。
幾位夫子聯名反對,認為太過危險。
山長也出言勸阻,怎奈何比賽雙方鐵了心。他擔心強行阻止,這群無法無天的會私下裡胡來,隻能歎了一口氣,允了。
當劉郁離、周槐每人頂着一個頻婆果站在演武場中心時,衆人一個個眼睛放光,如此驚險刺激的比賽,他們從沒見過。
馬文才、白敏中同時拉開弓弦,瞄準黑色頭頂上的果子時,衆人不禁屏住了呼吸。
劉郁離不知道一旁的周槐是什麼心情,但她無疑是緊張的,她不是神,無法控制正常的生理反應,對死亡的恐懼讓人心生顫抖。
不同于牌匾下的恐吓一箭,這一箭是要射中她頭頂上的頻婆果,所謂的頻婆果就是現代的蘋果,不過成人拳頭大小,稍有差池,輕則受傷,重則送命。
最重要的是她與馬文才之間的默契、信任遠不如白敏中、周槐之間的。
餘光瞥見周槐毫無畏懼的臉,劉郁離就知道為了此刻,他們二人不知練習了多少次,付出了多少艱辛,才能兩人一心,完全交付彼此。
利箭離弦,帶着破空聲迎面而來,坐在演武場看台上的衆人明知箭射不到他們,還是提心吊膽,幾欲遁走。
箭頭一點寒光越來越近,不少人直接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劉郁離也跟着閉上雙眼,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盡力氣,保持身形紋絲不動。指甲掐破掌心,她卻沒有絲毫感覺,隻覺得頭頂風起果動。
一時間她竟分不清是她沒站穩,果子動了,還是飛箭穿過帶走了蘋果。
下一秒,人群的歡呼聲告訴她是後者。還來不及為自己的鎮靜欣慰,就要從一旁的果籃中取過新的蘋果放到頭上。
第二箭、第三箭很快過去,劉郁離知道下面的每一箭對她和馬文才都是巨大的挑戰,她要讓自己變成一個沒有思想的石像。
而馬文才則要一絲不差的射中果子,每一道湧起的風都是變數,他必須根據多年的經驗,讓流星一般的箭矢按照他設想的軌道行駛,一毫一厘的誤差在風的誘導下皆是殺機。
白敏中剛射出第四箭,馬文才緊随其後。
然而,眨眼之間,風向莫名發生了偏轉,劉郁離眼睜睜看着本來沖着頻婆果來的羽箭直沖她的瞳孔。
一秒鐘的時間,被放慢到極緻。躲還是不躲?是相信馬文才的箭術還是相信自己的判斷?
劉郁離覺得自己此刻被分裂成兩半,每個半身都有獨立的意志,拼命在搶奪身體的操控權。
嗚嗚的箭響令人心驚膽戰,看台上的衆人紛紛站起,在他們眼中紅的白的就要齊齊湧出。
劉郁離覺得自己已經成了石像,喪失了全部的意識,一動也不能動。
“中了!”一道尖銳的聲音将劉郁離的意識喚醒,她聽到有人在喊:“頻婆果中了!”
為什麼不是生了?奇怪的念頭擊碎了劉郁離所有恐懼,這一刻,她覺得自己與天地同在,亘古不朽。
劉郁離又取過一枚蘋果,此時她有心情打量起一旁的周槐了,隻見他神色凝重,顯然不是為了自身安危擔憂,而是為了比試輸赢揪心。
周槐看了一眼遠處的白敏中,朝着他三點頭,緊接着重新放了一枚果子在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