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見微聞言,又見南緒神色越發為難,便道:“喂,别的不說,流雪門這些事,你自己那小師妹不就記得很清楚嗎?”
妘不墜連連點頭:“就是啊,你與其在這裡跟緒姊姊說些大話,不如回去多教育教育你自家師妹。”
展妧倒也不惱,隻抿了抿唇:“阿錦确實該收收性子了。”
平安鎖停了下來,安靜懸在空中。
南緒心弦頓時繃緊,向下一望,卻見平安鎖正下方,赫然一口深坑,漆黑不見底。
“師姊?”
淺淡血腥氣從洞口散出。南緒眼眶一紅,就要飛去一探究竟。
“當心!”
妘不墜拉住她:“裡邊不知是何情況,姊姊還是小心些。”
“試試這個。”
展妧一笑,取下手腕上珠串,向洞中一擲。那珠串頓時光芒四射,照得亮堂堂一片。
一抹紅埋在坑底雪中,如霜刃上濺起血花,鮮豔,刺目。
坑底積雪似乎并未存在太久,洞中氣息甚至比外界更加澄淨,難怪未能被琴聲探出。
南霜雙目緊閉,面上已覆了層薄雪。南緒雙手微顫,替她将身上落雪拂去,妘不墜已取了一丸藥喂入,眉頭漸漸蹙起。
“真是好魄力。”
展妧亦俯身察看,不禁贊歎一聲。
“師姊她……”南緒眼中明滅不定,“自己擊潰了心魔?”
心魔由人執念而起,說是人心弱點化身也不為過。一旦激發,若無她人相助,往往輕則瘋癫,重則斃命,極為兇險。
展妧伸手拈起散落在南霜身旁幾片殘紙,又是點頭,又是搖頭。
“沒錯。她很果斷,也很清醒,未與心魔纏鬥不休消耗自己,而是采取了更決絕的方式——趁狀态尚佳,引全身靈力書下辟邪符,将周遭邪氣盡數清去。心魔裹挾邪氣而生,自也分崩離析。可敬,可敬。”
“也就是說,”南緒道,“師姊她現在隻是因靈力耗盡昏迷過去了,等她恢複一些就能醒來?”
展妧點頭:“不過她實在将靈力引得太幹淨了,就算有阿安的藥丸相助,恐怕一時半會兒也恢複不過來。”
南緒默然催動靈力負起南霜,低頭道:“不管如何,既然找到了人,我們盡快回去吧。”
“嗯!有山隰門姊妹們在,興許還能想辦法早些喚醒她。”
展妧起身,後退兩步,正要馭風而起,卻覺腳底有什麼東西硌着了。她敏銳低頭看去:“什麼東西?”
姜見微心頭一顫:“怎麼了?”
展妧稍一挪步,又蹲下身來,将方才立身處的雪撥開,卻是塊拳頭大小光滑無比的石子。
她伸手去拾,那石子卻牢牢粘連在地上,似乎與地面本為一體。
“暗道機關?”
展妧眸中一亮,手中靈力化刀,沿那石子往下挖去,果真現出暗門一角。
妘不墜暗暗傳音問姜見微:“這是什麼?”
姜見微蹙眉:“我沒印象了,總感覺不太對勁。”
妘不墜道:“救人要緊。不如我們先回去将霜姊姊喚醒,再與衆人一起來此一探究竟吧。”
展妧手中稍稍一滞,擡眼一笑:“此地不宜久留,自是盡快探查清楚找到機緣離開這裡為好。不如你們先帶她回去,我留在這裡繼續查探,如何?”
墜微緒三人兩兩相視過,皆默然不動,看着展妧一寸一寸将那暗門上覆蓋的雪與泥清理至一旁,那暗門完整形貌呈現在四人眼前。
那暗門為圓盤狀,青銅質地,展妧方才踩到的“石子”似是門柄,卻在正中,看去如鍋鈕一般。暗門上并無多餘裝飾,隻刻有一道與那山石手心同此間飛雪一般無二的符文,神秘,古樸。
“又是這個符文?”
展妧皺眉,握住那石子,嘗試轉動。
姜見微心下警鈴大作:“等一下!”
已經晚了。展妧在此一喝下悚然縮手,那石子骨碌碌滾至一邊。那石子方離開暗門邊沿,門上符文登時大亮,一股巨力從内擊上那暗門,幾乎破門而出。
展妧面色大變,連忙催動靈力抵住那暗門,墜微二人亦迅速出手。門内那力量絲毫不見減弱,那符文卻漸漸暗淡,就要失效了。
妘不墜暗道不妙,看向一旁滾落的石子:“石頭,那塊石頭!快放上來!”
南緒負着南霜立在一旁,聞言急忙俯身去拾那塊石子。可是那石子滾落後效力也丢去大半,雖放回,隻若揚湯止沸。
符文愈發暗淡,墜微妧三人額上皆滲出細汗來。妘不墜心下驚疑,再顧不得多想,側頭向展妧道:“你快與緒姊姊回去吧,這裡我們兩人來解決!”
展妧正全力抵住那暗門,一時說不出話來。她遲疑片刻,一颔首,果斷回身拉了南緒:“走!”
南緒渾身一僵:“可是……”
“方才阿錦告訴我……算了回去再解釋,不用擔心她們,快走!”
南緒看了一眼昏迷的南霜,又擔憂望向墜微二人,輕輕點了點頭,随展妧飛離那大坑,往回趕去。
“你這故土底下到底鎮的是什麼啊!”
“我不知道!”
墜微二人咬牙堅持一陣兒,暗門上符文已徹底熄滅。赤金二色光芒如洪波洶湧,将二人淹沒坑中。
“我們總不能永遠抵在這裡。眼下這般消耗不是辦法,要不放出來解決?”
姜見微亦有此意,點點頭:“我數到三,我們一起放!”
“一……二……三!”
光芒倏然滅去,兩道身影從坑中閃出。下一瞬耳畔一聲震響,幾片暗門碎片在空中飛快劃過險峰之形,直直插在雪地上。
兩人再不敢大意,召出舊時平日裡所使靈器,盯住那坑口,凝神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