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房間有着一面巨大玻璃門,連接着陽台,一出去就能看見外面的山水景色。
輕盈的靛藍色窗簾模糊遮住外界,若有若無的月光籠罩進來,給在靠外的床上撒了半床光。
被月光眷顧的人面向簾子側躺着,身體微微蜷縮,暴露于被子外的手臂和側臉泛着白光,是上天偏愛的佐證。
他眉眼舒緩,呼吸平穩,睡得安詳。
而沒有微光賦予的另外半邊床側,陰影之下,有一個人正蹲守着。
莫降石越想越不解,煩躁得睡不着,麻溜下床,偷偷捉弄已經睡着的景井。
“阿井。”莫降石壓低嗓音,對着景井的背影,悄咪咪道。
見景井一動不動,莫降石湊得更近。
看着景井的後腦勺,在黑暗裡,莫降石忽得生出興奮感,偷摸捂嘴笑笑,滿懷笑意地戳戳對方頭頂炸出來的一撮頭發。
戳着戳着,莫降石改為揉搓,他十分順手地捋着頭發絲,思索起來。
「景井這個人,情商很低。」
莫降石反複咀嚼這句話。
“莫降石。”
景井的聲音冒出,莫降石一驚,手縮回懷裡。
“你不睡嗎?”景井翻身,面向莫降石,睡眼蒙眬。
莫降石絲毫不尴尬,不慌不亂,捧着臉笑嘻嘻:“啊,我确實很精神。”
仿佛那個半夜趴床頭的人不是他,莫降石理直氣壯極了。
“阿井,我睡不着,我們聊聊天吧。”莫降石幹脆坐下,趴在景井床頭。
景井明顯愣了愣,灰快要合上的眸子像是點了一盞燈一樣亮了:“聊什麼?”
莫降石瞧出他的躍然,意外道:“我以為你會拒絕。”至少不該這麼積極。
“我……”景井不知怎麼形容,“其實,我有點期待。”
他的臉有點紅,攏一攏被子,縮得更緊:“就是想到我們這樣,好像和朋友夜談什麼的。”
小朋友……莫降石挑眉,嘴角上揚。
他之前就覺着,景井這麼多年沒下過島,膽子還小,就夠小孩子了。
等等,他不會比我大吧!
據莫降石所知景井和他同級,歲數一緻,那生日呢?
莫降石表情凝重:“阿井,你生日幾幾月幾日?”
景井腦子沒跟上他的回路,但還是老實回答:“三月二十一日。”
“三月二十一……”莫降石點頭重複,莫名熟悉。
他眯着眼,闆着臉低頭回憶片刻,猛地擡起。
一樣。
他和景井的生日居然是同一天。
這緣分,逆天了。
“阿井,我剛剛發現一件驚人的事, ”莫降石故作深沉,“我們的生日居然在同一天诶。”
沒有震驚的回應,景井理所當然地點頭:“确實是。”
“你知道?”
“從我們合作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景井淡淡道。
“林局應該也給你了我的資料,你今天才知道嗎?”正常來說,合作夥伴的生日不會記住,但一模一樣的日期總能讓人多留意一下。
莫降石視線飄忽:“我忘了。”
其實就是單純沒注意。
他幹笑了幾聲,眼珠子轉得飛快,一看就又在想損招。
景井倒樂得。他其實挺享受這種躲在被窩裡,和人聊天說閑事的感覺。
一直想體驗,奈何沒機會,也沒人能願意。
景井喜歡熱鬧。
他不是一個絕對安靜的人。
學生時代的每一次聚會,他都會去;幼年時期,每一次交談都讓他記憶深刻;工作之後,每一次面對的人他都能記住。
但上天賜予他冷漠的外表,不善言辭的性格,就注定他無法熾熱,無法迎接他所喜愛之物。
導緻這麼多年,和“渣”了無數人,自食惡果的莫降石相似,景井隻有一個朋友。
“莫降石,我也可以問你嗎?”
莫降石欣然:“可以。”
景井淺勾起唇,張着嘴,半天沒說話。
最後,在莫降石期許目光中,頭腦風暴,硬生生擠出一個:“你……你喜歡什麼花?”
還真是天真爛漫的問題。
莫降石側臉陷進床單,兩隻手放在盤腿坐着的腿中心,肩膀松懈,懶洋洋道:“喜歡……我好像沒有。”
雖然次次送,但莫降石還真沒有偏愛的花,畢竟一向是他送别人,他自己沒收過幾次。
就算有特别的,這麼長時間過去,莫降石早不在乎了。
“你有嗎?”莫降石反問。
要是景井真有,那送什麼都不用愁了。
可惜景井沒有。
他垂眸想想,沒想到。
“好吧,”莫降石立即調整方向,“那你平時喜歡什麼?”
這個問題的範圍大了不少,莫降石不信他套不出。
“具體說是什麼?”
“什麼都行,愛做的事情、喜歡的東西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