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井又問了幾句,确認莫降石真的無礙後,才安下心。
莫降石被突然親切的态度砸得頭暈眼花,心跳得快到嗓子眼:“景井……”
“莫降石,”景井忽然開口,“雖然拉着一個剛生病的人不太好,但我們能談談嗎?”
灰暗的房間,景井的表情不明,莫降石剛發燒,殘留的渾濁黏在腦子裡沒散,一時間難以分析景井的意圖。
于是,他仰着頭找景井的臉,妄圖尋求安全感。
“好暗。”看不清臉。
景井一驚:“不好意思,我去開燈。”
匆匆忙忙打開燈,景井回頭,看見莫降石一臉茫然,心中不是滋味。
他确實着急了。
眼前的人剛清醒,身上的燒才退,他就壓着人談話,不但慰藉不了心情,說不定還會把結打死。
景井站在莫降石跟前,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天黑了,你還是先休息吧,有話等明天再談。”景井帶着歉意,生硬道。
他着實不太會說話,景井捏緊拳頭。
“不。”莫降石想也沒想開口,他潛意識不願意放過和景井相處的機會。
“燈都打開了,不繼續不是白白浪費,”莫降石整理思緒,微笑道,“坐下,我們好好談談吧。”
趁着景井拉來凳子坐下的時間,莫降石迅速回憶睡着前發生的事。
然後,莫降石勾起唇角,盡管理智拼命壓下,但還是控制不住上揚。
這不道德,但他記得,他好像占到了景井便宜……
幾個月以來,頭一遭占到了便宜,想想真是一把辛酸淚。
莫降石憋笑,憋着憋着覺得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
再擡頭,景井已然坐下,一臉糾結。
莫降石上下打量了一遍景井,笑道:“不是要和我聊聊?為什麼不說話?”
經過回憶,以及此時景井溫和的态度,莫降石覺得自己行起來了,興緻高昂,說話方式都帶着久違的逗弄。
景井不是很适應莫降石的态度,第一反應是扭過頭,呼吸調整兩三秒後,景井兩隻手交疊放于大腿,背挺直,正色道:“莫降石,一直以來我的态度都很明确,我不會和你在一起。”
莫降石笑僵住,呼吸斷了一瞬。
“一開始,我是想盡量減少和你接觸,讓你放棄,現在我發現即使這樣,你也不會停止。”
景井的眼裡是求助:“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
不帶一絲欺瞞虛假的瞳孔直直地朝向他。
莫降石無言。
眼前的人坦誠了一切,用接近請求的态度向他請教。
他能說什麼,他該說什麼?
沉思良久,莫降石抛出問題:“為什麼你不會和我在一起?”
“……”
景井的眼裡空空,一片虛無。
他腰彎了些,放在腿上的兩隻手抓着褲子,氣勢弱幾分,硬着頭皮組織語言:“我,我不知道。”
茫然若失,手足無措。
“可能是因為,我從沒想象過和你在一起。”一肚子的話濃縮成一句,景井将最接近心裡的答案說出。
看着景井清澈的眸子,莫降石說不上來。
這回答真切的殘忍,莫降石想。
一開始就被心上人打入不可能的區域,任誰聽了都難接受。
可莫降石是個極為理智敏感的人。
在受傷中,他的腦子還不忘轉動。
“景井,我的單相思打擾到你了嗎?”莫降石試探。
“不,”景井連連搖頭,着急澄清,“你一直很有分寸。”
“既然如此,你在困擾什麼?”莫降石淡淡道。
“你喜歡我,我沒辦法回應你,這讓我感到抱歉。”景井抓着亂遭的頭發,埋着頭,有些緊張。
可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莫降石的表情古怪,心中暗暗想。
身為單戀者、追求者,感到痛苦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你為什麼難以接受?
是因為你對我有好感?或者說你就是這樣的爛好人?
但不論因為什麼,莫降石都不打算告知景井這點。
他找到了屬于他的必勝方案。
“你和我約會吧。”
“啊?”
“我說,如果你實在抱歉,你和我約會吧。”莫降石狡黠地笑。
“你看,你不會選擇和我在一起,又不想我不高興,那你就吊着我呗,”莫降石沖景井眨眨眼,“給我點甜頭,但不用給我名分,就隻是讓我開心點。”
景井沒想明白,感覺腦子熱熱的,轉不過來,抗拒道:“這不是渣男行為嗎?”
莫降石搖搖手指,一副神秘莫測的高深模樣:“那怎麼能一樣,我是心甘情願的,我是知情者。”
“況且,你也知道,我不是一個多長情的人,說不準和你在一起久了,沒感覺就放棄了,這樣豈不是不是一舉多得。”莫降石一本正經,一句話間又加了籌碼。
景井被莫降石的邏輯帶着,鬼使神差地點頭:“好,好像是有道理。”
莫降石滿意極了,面上收斂笑容,态度真誠:“對吧對吧。”
夜色洶湧,頭頂的燈照亮視線。但景井近視,視線雖然明亮,卻模糊,連帶着他思考的時候,遲緩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