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降石聽着耳邊聲音逐漸消失,直到歸于平靜,扯扯嘴角。
還真是效率至上的景研究員啊。
莫降石興緻被擾,左右他對裡面的人玩得東西不是抱有太大興趣,既然出來,索性就呆在外面。
莫降石看着天空,和過去的人不一樣,他們看到的天空,無比逼近,所以格外藍,格外奪目。
如果不是病毒感染人體,一個人絕不可能呆在距離地面這麼遙遠的高空裡安然生活。
莫降石躲在陽台,隐隐約約聽見房間内,華煙追着後勤暴打,小濯似乎喝醉了,傻笑個沒完,尤燈貌似摔了一跤,應該是治療故意犯賤幹的。
時間就在吵吵鬧鬧裡推進,莫降石度過黃昏,來到黎明前的夜晚。
他微微昂頭,由着發絲随風飄揚,由着臉受冷風洗禮。
簾子内的世界還在爆鳴,像是永遠不知疲倦,莫降石有預感,天明時刻他們恐怕還能繼續鬧。
無趣……莫降石相當清醒。
他被冷風吹得精神,被簾子内吵鬧頭腦興起。
所以,天上不屬于黎明太陽的光浮現時,莫降石瞪大雙眼。
他頓了頓,他不可置信地閉上眼,然後猛地睜開。
他确認自己沒有看錯。
夜晚的天空,總是黑沉沉的,地面則每時每刻都壓抑着人類的生存。
可今晚,就在剛剛,莫降石擡眼之際,一道道美麗的藍色痕迹像是高傲翺翔的巨獸,斬獲整個天空。
藍色飄帶肆意在天空飄零,美輪美奂。
再然後,那翺翔的巨獸仿佛出現在他的視線前,劃過一道淡色藍帶,哪怕還有相當一段距離,莫降石卻突兀地覺得,他好像身處其中。
他好像身處淡藍飄帶中。
他好像身處于極光之中。
可隻是刹那,藍色消散,莫降石回歸黑暗,他仍在陽台上,即将觀一場旭日東升的美景。
剛剛的幻想,猶如一場無依無據的美夢。
莫降石耳邊風動,頭發微亂。
他想起幾天前,他對景井說,送給時間的證明。
那麼……
莫降石兩隻手抓住圍欄,雙腳用力一蹬,騰空而起,落于圍欄。
他坐在圍欄上,一舉一動都可能掉下去,可他不在乎,他捂着胸口,一股虛無感油然而生。
“想看……”莫降石自言自語,“還想再看一次。”
還想,處在奇迹之中。
“诶,你還記不記得……”
“不喝是孫子!”
“讓我們……”
手拿着酒杯,踩在灰色透明桌子上的少年;仰頭大笑、披散着頭發,口紅印子花掉的女人;拉扯着,抱在一起哭笑的男人們。
尤燈的瞳孔裡倒映着這樣一幕,目光不自覺軟化。
喧鬧與歡笑不散場,尤燈坐在沙發上,舉着酒杯仰頭笑,然後視線從一周掃過,心裡突然生出古怪。
怎麼好像,少了個人?
視線重新聚焦,尤燈仔細看了一圈,果然少了。
老媽子屬性難改,尤燈觀望一會兒,沒看見人,認命閉了閉眼,起身去找。
他不打算打擾其他人的好心情,所以隻身一人前去。
好在那人不難找。
白色瓷磚鋪成的房間,略帶一點濕意,尤燈在洗手間找到了蜷縮成一團,蹲在洗手池一角的莫降石。
尤燈不是很想用可憐巴巴這一詞形容他,但此刻的莫降石着實诠釋了這個詞。
白色的燈打在房間,将四周變得亮堂,莫降石一呼一吸間,身體起伏,看起來并不安穩,若是有心,還能從微微埋進去的臉裡,捕捉到一絲煩躁和脆弱。
尤燈盡可能不刻薄:“在這幹嘛呢?醫生打電話跟你說你快挂了?”
不怪他,莫降石平日裡一副遊刃有餘,對什麼都手到擒來的欠揍樣,很難這樣,他沒笑出來就不錯了,要是華煙看見,一定對着莫降石的樣子就是十連拍。
莫降石深呼吸一口氣,平淡擡頭:“沒有,剛剛吐了,現在緩緩。”
“幸好是你,小煙要是看見,準助力我上咱們朋友圈頭條。”
還是一副欠揍樣,看來調整好了,尤燈心裡腹诽,面上直奔主題:“怎麼突然吐了?”
“被人惡心到了,反胃。”莫降石捂着胸口,表情尤其不耐煩,眉頭皺得能夾菜。
他伸手揉揉臉,站起身,轉身打開水龍頭洗手:“怎麼跟過來了?”
“發現你不在,出來看看。”
“嗯。”莫降石神色冷淡,心情格外差。
水流從指尖溜走,莫降石留心看了會兒,然後碰了把水潑在臉上,任由水滴順着臉頰滴落:“我心情有點差。”
尤燈早莫降石說被人惡心到就開始詫異了,聽見他開口承認,更是覺得不可思議:“稀奇了,還有人能影響你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