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局先是懵,然後如夢初醒般點頭:“那我先出去了。”
老人家好久沒跑那麼快,嗖嗖嗖幾個大跨步,跌出門溜得沒影。
房間内少了一個人,氣氛卻逐漸升溫。
莫降石仗着老人家走了,看景井的眼神就不需要掩飾,片刻不離地盯着。
景井兩隻手拿着盒子,低頭蹙眉。
收了好處,這下咋趕人,景井想。
“其實,”莫降石視線落到景井手上,歪着頭,手肘靠在櫃子上,懶洋洋撐着頭,在冷白病房裡,清澈動人的樣子襯得明顯,“那裡面沒有什麼沙子。”
這話一出,景井來不及生氣,他腦子沒反應過來,像是卡殼,直愣愣地低頭看懷裡。
呆滞幾秒,景井猛地擡頭,不可置信。
莫降石無辜眨眼幾下,表示回應。
景井趕忙掏出盒子,眼神慌亂,手劃了好幾下才将盒蓋撥起。
盒子内,一塊玻璃色澤的紅褐色木頭狀物體,景井能看出,那是一塊木化石。
“這不算是什麼有用的數據資料,但好歹算是一塊曆史的見證,我把它送給你,希望你能喜歡。”
一塊化石的形成少說也要幾十萬年,确實對肆虐僅百年多的病毒研究無意義。
莫降石的這份禮物,表面上說是曆史見證,實際上何嘗見證的不是他在地面上時,艱難險阻的佐證。
真是一份充滿了濃重私人意味,又顯得寬闊的贈禮。景井撫摸光滑的表面,暗暗想。
莫降石瞧見他的反應,輕笑一下,傾身在他的耳畔旁道:“好看嗎?”
沒等回話,莫降石言:“畢竟是第一次禮物,怎麼能送散着的沙子。”
莫降石眼裡碎了星光:“當然要找個好看的,好帶着的。”
景井下意識側臉,與莫降石布滿星光的眼睛對視。
兩人眼神交彙,熱與冷,張狂與自持。
景井先一步移開視線,迅速調整姿勢盡可能遠離。
他把臉撇過去,不給機會看,哪裡想眼睛看不見,耳垂被輕輕捏了下。
“沒禮貌。”莫降石笑。
景井捂着耳朵,身體後挪幾下,眼神像是看見惡鬼,無比防備。
莫降石舉起雙手過頭頂,笑得坦然:“意外!我不是故意的。”
莫降石覺得景井就像一隻摸不得碰不得的小貓,稍微點一下就炸毛,有趣極了。
就是不會紅耳朵,少了樂趣。莫降石盯着景井白皙的耳垂,略顯遺憾。
“既然禮物送到,我也該走了。”莫降石鬧夠了,看了眼時間,估摸着該離開了。
他燦爛地打招呼說再見,景井不接招,黑臉瞪他。
莫降石走到門外,帶上門,偏偏沒關緊。
景井正疑惑着,門縫裡滋溜鑽進一個腦袋。
“景井。”莫降石喊道。
“你想要的沙子,”莫降石狡黠地笑,“下次見面,我是說如果有下次,我再送給你。”
景井愣住。
莫降石倒沒多說,這一次,他拉着把手,關緊門,沒留一點縫隙。
“時間的證明……”景井目送莫降石離開後,對着木化石,重複念道。
景井關上盒子,閉上眼。
他要還這一份時間的證明,太難了。
從一開始,莫降石故意告訴景井盒子裡是沙子那一刻,無論裡面是什麼,景井都會因為收下禮物,欠下莫降石一份人情,以及第二次見面的契機。
真賊啊,景井取下眼鏡,揉揉山根。
整理好思緒,景井睜開眼,撥通電話:“喂,林與楓,我想你幫我一個忙。”
林與楓沒想到多日不聯系,一開口景井就有事拜托,挑眉起了興:“什麼忙?”
“我想要租個場地,能請你幫我安排一下嗎?”景井拿着手機的手逐漸抓緊,一個計劃在他的心底孕育而出。
他想,莫降石送他一份時間的證明,是因為他的興趣,那麼按照莫降石的喜好,他送給莫降石一份短暫的奇迹,是不是意味着還禮。
“我想要還禮。”面對林與楓的調侃,景井真誠道。
無論是開始,還是現在,他一如既往,他想要和莫降石兩不相欠,如同平行線一般,别有交集。
景井和莫降石太不同,他喜歡穩定的數據,莫降石喜歡每一分每一秒的變化。
南轅北轍的兩個人,拼湊在一起,是會受傷的。
安排好一切,景井無力地放下手機,慢慢滑下,躺在床上。
頭安置在松軟的枕頭上,修長消瘦的手伸出,撥弄莫降石帶來的花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