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婉”仍舊半眯着眼睛,不悅地撇了撇嘴角。
“娘子率真,羿才這般捉弄,還望娘子包涵,原諒我的失禮。”崔皓羿拱手作禮,以示歉意。
“算了算了,又不是什麼大事。”
“崔清婉”擺擺手,吐息間倒有幾分灑脫,她怎會真的生氣,她隻是詫異郁悶,畢竟這事當作小說傳聞也足夠有趣。
“那三郎君可否告知我,清書娘子究竟是為什麼尚未婚嫁?”
聽罷對方言語,崔皓羿斂起神色,隻是眼簾仍舊低垂,讓人辨不清其中情愫。
“方才确實是我戲言,其實三姐姐不嫁人的理由很簡單——她隻是不想嫁,不願嫁。”
“隻是不想、不願?”
重複話語的“崔清婉”雖然語氣詫異,但她對于這種事還是很能接受的。
現代生活的經曆早就在她心中植下理念——婚姻本身就不是個必須選擇的方向,婚姻隻是一種人生經曆。
有也好,沒有也好,隻要是自願選擇的,那别人就無權指責什麼。
“是啊,隻是不想、不願,三姐向來活得透徹,她決定的事,哪怕是大姐大哥也拗不過。”
崔皓羿語氣淡然,垂下的眼睫卻輕輕顫動。“崔清婉”沒注意到這絲異常,她隻是攏了攏身上的大氅,思量着緩緩開口。
“不過這本來就是清書娘子自己的人生大事,大娘子與大郎君幹嘛非要有拗着的想法呢,不管怎麼說,我是站在清書娘子這邊的。”
“嗯……”
見崔皓羿不知何緣由地沉默下去,“崔清婉”也不好再找話講了,畢竟她已經找到了好奇的答案……
啊對!其實她還好奇那位二嫂嫂的出身來着,來自深谷的醫女是如何嫁入崔家,這一定是個很長很跌宕起伏的故事吧,嗯,先攢攢,下次尋個機會再問吧。
“崔清婉”抿抿嘴唇,暗下決心,不覺已恢複到清晨那副神清氣爽的模樣。
不過已經坐了好一陣兒,腰身早就僵住了,她擰擰脊柱想要緩減這種不适,雖說這樣豪華的馬車是大戶人家标配,但這人體工學還是不夠講究。
心中吐槽之際,她偷偷看向崔皓羿——隻見對方正襟危坐,環抱着雙臂閉目養神,他那棱角分明的面龐在這略顯昏暗的車廂内反倒增添了幾絲安甯與勞倦。
也對,他今日急匆匆趕回家宅後便接了這樣多的事,怎麼可能不疲累?
“崔清婉”安靜低緩地移開目光,生怕驚擾了對方小憩,随即她将視線投向馬車窗外——
日光黯淡,夕陽的金燦也已泛舊,和着穩緩漸停的馬蹄聲,随行的仆人開始張羅着腳凳伺候着自家娘子郎君下車。
“三郎、四娘,到府前了。”
“嗯。”
本以為崔皓羿早已困倦了,但他的聲音卻仍是往常般精神,他甚至示意“崔清婉”留在馬車内,下車對着仆從安排囑咐道。
“從府裡取件保暖衣物與帷帽來,不要讓四娘子受了風。”
“是。”
等待不多時,衣物便被取來。
實話講,有大氅一件本就夠了,再裹上這樣多的披戴,實在是臃腫不堪,但“崔清婉”沒辦法,她隻能依着,畢竟不是自己的身體,總不能任性胡來不是?
入府後,“崔清婉”便在仆人的擁簇下與崔皓羿分開兩路。
隻是回自己居住的院落,并不是多麼遙遠,但侍從衆多,尤其是女仆們,整個圍了一圈護在“崔清婉”的四周,連帶最貼身的晴眉也滿臉緊張不安,這引得“崔清婉”也不自在起來。
“别急——沒事——晚膳時讓你雲姐姐為我準備一碗櫻桃奶酪,我必然不會受寒。”
大抵是為了緩和氣氛,“崔清婉”調笑着說了這麼一句。
“可雲姐姐……啊不,沒什麼,等晚膳時我為四娘準備些暖身的甜湯吧。”
晴眉支支吾吾,讓“崔清婉”不由得皺起眉頭,她忽地停下腳步,緊盯着身旁的小丫頭。
晴眉咬咬下唇,不安的神色愈加明顯。
“四娘,四娘不要停下,受了風可該怎麼辦?快回屋吧……”
“雲岫怎麼了?”
催促聲中的“崔清婉”仍舊站得笃定,态度強硬地等着晴眉把話說完。
“四娘快回屋,不要在此處吹風,要是受了風寒可怎麼辦啊……哎呀!我說,我說便是,是雲姐姐被桓王府的人扣下了,非說要娘子親自領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