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男子衣着單薄,精白綢子的裡衣繡有瑞獸,他衣襟略松,似是抽解外衫時過于用力所緻。
“不必。”
自轎内退身,他摟抱着绛紅披風裹着的身軀,不敢撒手。
同行者中有一年歲較大者,似為其兄,聽他如此應答桓王,不由得厲聲提醒。
“三郎!”
“我說,不必。”
轉眼相看,他迎着責備目光不讓分毫,隻洩憤般緊咬牙關,一字一頓吐出。
什麼尊卑禮法、什麼長幼有序,此刻他什麼都不在乎,他回看懷中那輕若浮羽的身軀,心中隻覺悲涼。
如若他方才沒有回頭,他本還隻是痛惜,可偏那一眼,他看到了不該屬于此刻的驚詫與試探——
那絕不該由痛失親妹、休妻遇襲的二人所發出的。
他不肯多言,隻是向來清湛溫和的雙眸第一次變得如此陰沉。
用眼神逼退前來勸阻的兄長,又用身軀遮擋欲要靠近的桓王,他大步闊行地向來路走去,他要帶他的胞妹回家。
夜寒霧濃,不知怎的,忽而揚起一陣狂風,吹得衆人急急遮目,歪頭縮脖。
唯他一人,頂着朦胧月色,懷抱绛紅,無限哀意地看着寒風引誘霧氣,似煙非煙地萦繞身側。
“三哥!”
又是一聲短促急喚,隻見一眉間淺痣的錦衣少年跑來,湊近他身旁。
“家宅甚遠,我已重金租用附近民宅,屋面不大,但夠四姐姐養傷。方才我撞見柏舟離去,已告知他具體地點,二嫂嫂攜着醫藥箱應能很快尋來。”
“好。”
男子點點頭,再轉身時,仍舊帶着滿臉戒備。
他雙眼如鷹目,銳利而冰冷地打量對面幾人,雖未發一言,但那視線充分明說他的蔑視,蔑視他們所有的龌龊與勾當。
夜,再度沉默,隻是寒風過後,那濃霧又黏膩地糾纏過來,伴在幾人身邊,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