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啊……”半個手臂火辣辣地痛,路硯舟匆匆騎回家檢查衣服。
深色外套上被剌了一道将近十厘米的口子,透出底下白色襯衫。
左臂外側皮膚還在隐隐作痛,連帶後腰的一部分。他脫下衣服側身摸了一把,好在大片泛紅中受傷的皮膚隻微微鼓了一條線,腫起的部分摸起來有些潮但沒有血,約莫是滲了些組織液。
微黃的燈光映在露出的肩頸與胸背上,像給那白皙的皮膚點了一層漂亮的蜜釉。路硯舟對這副旖旎的姿态無知無覺,就着光側身一點點将破口的衣袖縫在一起,咬斷線尾時,外套口袋裡掉出一張紙。
身後無聲伸出一隻手。
有人快他一步,将單子放在桌上。
“病了?”室友聲音響起。路硯舟下意識搖搖腦袋,順着對方視線看過去,發現單上寫着:冷鍊藥品夜間運輸物流單。
“沒有。”他連忙解釋,“路上被車蹭撞了一下,車上掉下來的,順手接了。”
室友點頭,沒有多問的意思。路硯舟卻終于沒那麼生氣了,“原來是夜間藥物配送的,”他拍拍剛縫好的袖子,将針眼扯平,“之前有點火大,現在看來可能是有患者急需用藥呢。”
他的脾氣消解得很快。
室友對他的善良不置可否,視線落在那片泛紅的皮膚上。路硯舟直男一個,也不怕他看,還大大方方地轉身握拳,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肌肉。
他的肌肉不是健身房撸出來的那種,肌肉塊頭并不大,但勝在線條流暢,薄厚均勻地貼着偏小的骨架,看上去觀賞性很強。
“怎麼樣?”見室友一直盯着自己,路硯舟期待地問。
室友喉頭動動,可惜沒出聲。
路硯舟可寶貝自己的肌肉了,又用些力,“好不好嘛!”他是不容易長肌肉的體質,有這薄薄一層不知道多難呢!
“嗯。”室友惜字如金,也不知道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室友回屋了。路硯舟默默發了一會兒呆,突然問系統,“所以他出來是打算做什麼來着?”好像撿了個單子又回去了。
619不太懂碳基生物的心理活動,「可能隻是出來透個氣。」
有道理。路硯舟轉頭将這個問題抛之腦後。
他又安靜地坐了一會兒,什麼也沒想。感覺身上酒氣散了些,他慢吞吞站起來,拿衣服洗澡。
許晃對他确實沒話說,不僅安排了工作,還經常照顧他的生活。晚上喝酒時,許晃一直拉着他的手展望未來,不注說要帶他去賺大錢、過好日子。
要是在錨世界也有人對我這樣許諾該多好。路硯舟惆怅地想。
可惜是在任務世界,他作為陳默注定不能享這樣的福。
酒後睡了個很沉的覺,第二天中午醒來,腦袋還是暈暈的。臉蛋紅撲撲地靠在門邊發了半天呆,路硯舟終于清醒過來,打着哈欠去洗漱。
室友又在打蔬果汁。
和上次的味道不同,今天裡面似乎加了什麼不尋常的東西,聞起來有種毛骨悚然的詭異感。
胃裡殘存着酒後的酸脹與疼痛,路硯舟看着榨汁機裡可疑的顔色,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室友便頭也不回地,“要嗎?”
“啊?哦……好,謝謝?”他其實沒想喝,但室友主動說了,不嘗嘗好像有點過意不去。
雖然聞起來着實奇怪。
乖乖捏着杯子過來,室友一言不發,為他倒了大半杯。
蔬果打碎後混合成的液體在被子裡起伏,帶着粘稠的泡沫,肉眼看上去是墨綠近黑色的,局部還有或藍或紫的閃光。路硯舟狐疑地觀察幾秒,擡頭看一眼室友的眼色,在室友催促的目光裡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排開那股怪異的味道,小心翼翼喝一口。
好、好難喝!
靈魂受到沖擊,一瞬間,淚水便進攻了眼眶。
完全是生理的反應,舌根和鼻腔在極端的苦澀和酸甜下陣陣發麻。眼前白光片片,耳邊嗡鳴,那一刹那路硯舟仿佛看到了天堂。
不,應該是地獄。
“不許吐。”室友冷酷地要求。
路硯舟下意識吞咽着,但這種東西完全不是人類能駕馭的,他越吞越想嘔,喉嚨像是被掐住了,七竅都在冒煙。偏偏室友的手還伸過來,強硬捂住了他的嘴,連帶大半張臉都包了進去。路硯舟連忙拉扯室友的手臂,卻被對方死死鎖住,不得不硬生生将那魔鬼的詛咒吞咽下去,吞完一身冷汗,舌頭都不像自己的了。
怎麼有人能發明這種恐怖的東西!
兩眼熱淚控制不住地落下,順着臉頰被包起來的肉流到室友手背上。
有些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