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别說好好生活了,單純活着都費勁。
陽台門關不緊,凄涼的夜風順着門縫鑽進來,吚吚嗚嗚哭訴,變形的調子在漆黑的狹小室内拉得很長。
路硯舟膽小,一下縮回被子外面那隻發涼的腳,翻身将自己裹起來。他閉上眼睛,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想象自己躺在一口窄棺裡。雞皮疙瘩不受控制地冒出來,他調整呼吸企圖喚醒睡意,卻在這恐怖的環境裡想起了同樣詭異的任務提示:
【我有潔白的雙臂,長長的頭發。
我是新娘。
石膏鑄成我。
我無法睜眼,無法傾聽,不能說話,更不能流淚。
但我卻哭了,淚水滴落肩頭。
我很疑惑。
請告訴我,我的眼淚從何而來?】
淚水……新娘……口不能言……
所有看過聽過的恐怖傳聞一時湧上心頭,冷汗瞬間出得背後黏糊糊。路硯舟輕顫着再次确認:“這裡真的不會出現任何靈異事件,對嗎?”
系統習慣了這樣的詢問,回答很快:「請放心,本世界不存在任何超自然力量。」
呼……輕輕松了口氣,路硯舟額間亦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剛剛到嗓子眼的心髒緩緩下落,呼嘯的風聲裡,他伸手沾沾額前的冷汗,露出一個苦笑。
每個房間裡床跟牆壁都緊緊相貼,隔壁還沒租出去,他一個人躺在床上,除了風聲和漸弱的心跳,隻能聽到蟑螂在水管裡爬行的窸窣聲。
筒子樓裡實在太安靜,或許有個室友會好一點,迷迷糊糊間,路硯舟這樣想。
但想到這裡狹窄的空間,他又覺得還是維持原樣便好。
第二天是早班,工作時間管飯。路硯舟吃完早餐就開始巡邏的日常。
今天和他搭班的是四十多的老羅,淳樸善良,話也少。他們按照巡邏路線轉了一上午,十二點準時開飯。
“陳默你來。”老羅一邊舀飯一邊叫他,卻不說做什麼。路硯舟眼睛一亮,小跑過去接飯盒,盒蓋打開,兩塊特别完美的紅燒肉蓋在飯上。他朝老羅默契一笑。
“老羅你偏心!”同事們看到了開玩笑,“不能因為陳默長得帥就這樣!”“就是!”“不公平!”
今天的小隊長咬着個沒火的煙尾巴過瘾,“陳默那張臉就是最不公平的。”
衆人于是起哄。
綠灣天地面積大、保安多,他們的工作是三班二十四小時制,早班下午四點就結束。路硯舟不急着走。
陳默性格開朗,為人熱忱,他一會兒跟晚班的同事聊天說話,一會兒幫物業貼新一個月的展報橫幅,眼見太陽要落山了,這才騎車往回趕。
“今天又毫無線索。”風吹得頭發呼呼作響,他感歎。
619寬慰,「等待也是任務的一部分,任務者,您目前做得很好。」
“但願如此。”他憂心忡忡,眉目間不由帶上些憐人的愁思。
淅淅瀝瀝的雨絲從空中飄下,落在鼻尖帶來一絲沁涼。
路硯舟輕歎一聲,視線透過雨絲望向遠方。
天邊隻剩一點殘陽,烏雲壓得很低,罩在地平線的盡頭,像給這個世界穿上一層厚重的幔布。
路硯舟掀不開這層幔布,自然也看不見他應該尋求的答案。
“說真的,目前的生活實在太過平靜。”
“平靜得令人有些惆怅。”
他喃喃。
他還沒意識到無心之語的力量,直到第二天夢中,房子裡無聲無息多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