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自诩掌握着整個帝國的秘密，并且以此為榮，卻沒想到，霍十七知道的更多，她甚至還是這其中的經曆者。

這就顯得當時的他如此愚蠢，甚至還有些班門弄斧的味道。

“你想不到吧？不然你以為國王為什麼要如此厚待霍家，僅僅是因為我父親的軍功嗎？不是這樣的。”女人輕笑一聲，慢慢地搖了搖頭，那些塵封在大腦深處的記憶，被人挖出來，“第十六号實驗者，就是霍家夫人，艾米麗·斯特克。”

“竟然是艾米麗老師？！”萬伊澤失聲尖叫，他不可置信地從位置上站起身來，情緒有些激動，“這不可能，艾米麗老師是我最敬仰的老師，她怎麼會拿……”

說到這裡，他好像想到了什麼，又慢慢地洩氣，癱坐在椅子上，雙目無神地看着天花闆。

“你是說她怎麼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是嗎？”霍十七接過他的話，不甚在意地說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她這種性格，又怎麼會成為基因編譯領域的專家？”

其實剛剛萬伊澤說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了，這不是沒有可能的。

“外人隻知道她是突然死的。但是隻有我，目睹了她死亡的全過程。”她的語速不緊不慢，似乎是在緬懷着什麼，“你知道她在臨死前的那一天晚上，渾身布滿了黑斑，那些黑斑好像有生命一樣，不停地在她白皙的身體上蠕動，像一些寄生蟲一樣，附着在她的皮膚表面，不停地蠶食着她的身體。”

“她抱着我，說：‘如果未來的某一天，我也遇到了這樣的事情，請不要害怕，努力戰勝它’、後來第二天，她就去世了。她的身體沒有一處是完好的，甚至沒有一處是正常的。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她的實驗失敗了。”

她的聲音很平靜，很難想象，這是一個親眼看着自己母親死亡的人。

“你為什麼不說出來……？”

“說出來沒有用。”她搖了搖頭，“此時的王室依舊在帝國掌握着大權。霍家沒有任何權利和他進行争鬥。隻是母親死後，國王似乎也是心懷愧疚吧，開始重用起父親，霍家才逐漸開始嶄露頭角。”

“所以，你不要以為你知道的很多。實際上，事情遠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霍十七擡起頭，看向他，“我選擇你當我的臨時醫生，就是因為李偉昌當年是我母親的最佳合作夥伴。僅此而已。”

“……”

“李偉昌是個好人。我是說，他并不是一個愚蠢的好人。他很聰明，知道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内保護我。但是很顯然，盡管如此謹小慎微，他還是被國王知道了。”

當初的她還和父親身在戰場，無法回來保護他。

等他們回來的時候，那場事故已經發生了。

雖然處理掉了李偉昌，但是王室也逐漸喪失了話語權，開始朝着一個“吉祥物”的方向走。

這也是為什麼，這兩年内閣将王室的權利逐步回收的原因。

當然，裡面更多的還是因為她下的命令，要讓王室成為名副其實的“吉祥物”。

同時，這也是她重用萬伊澤的原因。

即使知道他已經有了二心，但是李偉昌的事情始終是她心裡的一根刺。

想到這裡，霍十七收回了看向外面花園的目光，“我很高興你能夠告訴我這些。辛苦你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聞言，青年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但是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了下來，轉過頭，看向坐在不遠處的霍十七，由衷地說道：“公爵殿下，你真的很強。”

“多謝贊美。”霍十七應道。

她坐在搖椅上，此時的會客廳就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事情快要結束了，她想，和伊利爾耶之間的合作也即将結束。

脖子上傳來一種高熱的感覺，她伸出手，撫摸着自己的脖子，自言自語道：“别急，很快就結束了。之後我們在開始，好嗎？”

這個聲音太輕了，好像是呢喃，又好像是歎息。

也許是她的話起了作用，脖子上的溫度開始逐漸冷卻了下來，恢複成正常體溫的樣子。

*

連聽雲站在“夜莺”的頂樓，看着腳底下的中心城，手裡端着一杯已經調好的雞尾酒，“看起來，要變天了。”

“你倒是舒坦，給你家老爺子惹來了那麼大一個禍害。看來，我們的連大小姐，還是很招人喜歡的。”一旁的少年說話酸不溜秋的。

聞言，女人使勁吸了吸鼻子，似乎在努力嗅着什麼東西，“呀，這空氣中怎麼這麼重的醋味啊，是什麼人散發出來的味道？”

“你——”少年有些惱羞成怒，一個瞬步來到她面前，不由分說地拉下她的脖子，然後狠狠地吻了上去，咬牙切齒間：“你給我離那個爛黃瓜遠一點，不就長得斯文敗類了一點嗎？我們連大小姐吃點好的吧！”

他沒有看見，連聽雲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

隻是任由他吻着自己。

她流連花叢時間太久了，也該找個人好好地安定下來了。

隻不過在那之前，要先把手裡的大事做完。

插在口袋裡的手，将一封已經編輯好的郵件發了出去。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