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閑家血脈。
沉浸時,分外沉浸。抽離時,又顯得冰冷無情。美人在懷,坐懷不亂。無論前一刻鐘如何的親近,做好決斷通通下得了手。
果真和他是同出一源。
原本被吻到渾渾噩噩,隻知張着口承受的解裁春受痛,咬了閑夢落一口。
他撤開嘴,嘴角溢出一抹鮮血。人要向後撤離,被長劍穿過的血肉,如赤腳在刀刃上行走。
打磨到抛光的棠溪龍泉,纖長的劍身将解裁春、閑夢落二人,共同沖刺而過。是一點都沒有含糊,絲毫不顧及時甚麼同伴情誼,露水情緣。
本來要被親暈了的解裁春,又被活生生給痛醒了。
她睨着閑夢落收了手,自主撤離,與他一并品味何謂等分量的切膚之痛。
痛得她腮幫子都忍不住打顫,妄圖在這磨人的自我折磨的路上自絕。被舒舒服服伺候過的地段都沒能減緩,轉移一點注意力。
“你個賤人……”
解裁春當即咒罵出聲,“祁夜良遇到你,也隻能甘居第二。你要擒賊先擒王可以,關起門來,都是你的家務事。你要設鴻門宴,我也配合……”
“可你卸磨殺驢,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你不得好死!”
看把嘴上沒把門的小滿姑娘,都逼得四字成語,一個一個往外蹦了。溫孤懷璧卻并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他師承修行無情道的随水峰峰主濮陽韫玉,身負殺人無數的連玦雙璧血脈,不管哪一種,都沒能為他培養良好的,溫情脈脈的生長環境。
他處事圓滑,八面玲珑,隻是發覺這更便利于他掌控,凡事都有利于行。
該動手時,絕不猶豫。反而比任何人都生猛。
同為閑家人的閑夢落,亦是如此。
要說少年的他,在父母關愛,兄長庇佑的年紀,尚有些天真浪漫,美好向往。那在他好心指路,殷勤接待,最終招緻家破人亡過後,純良童真的靈魂已被怨恨和詛咒塗滿。
就連此時刻意放慢撤離速度,好減輕牽連撕扯到解裁春傷處,也并不存在疼惜、愛憐等的情愫。
隻是源于這尊曼妙、美麗的瓷偶,他還沒把玩足夠。輕易磕着、碰着,損壞了,冒出細小的裂痕,就找不到完好如初的第二個。
他可沒有九重霄的同伴裡,那個時常愛變化成他人模樣的那個家夥奇奇怪怪的喜好。
看着就不是一個正常人。
仔細說來,正常人也不會加入意圖掀翻十業大界的九重霄。
“兄長,你變了。”
與解裁春成功分離,閑夢落沒有主動出手打擊,或者還擊溫孤懷璧的打算。
年少時兄友弟恭的畫面,曆曆在目。而今再重逢,卻是刀劍相向,不可不令人唏噓。
“人都是會變的。”溫孤懷璧道。
閑夢落打橫抱起被穿了左肩,肩口散開一朵血花的解裁春,示意自己并無和他針鋒相對的用意。
要有,他也隻會行使橫敲側擊的策略,迫使兄長受千夫所指,隻能站在他的身邊。
他也确确實實是那麼做,還教唆同伴與他一起做。
這都是兄長應得的,不必太過感激。
話說回來,如果不是羨瑤台、問道宗從中作祟,他也不必絞盡腦汁,與兄長離心。
但沒關系,娘親說過,兄弟齊心,其力斷金。他們是血濃于水的親屬,遲早會恢複兄弟情意,勠力同心。
“你和你背後之人,究竟有何策劃?非要從中作梗,朝我的師弟師妹們下手?”溫孤懷璧把劍橫在閑夢落脖子前,被扯開的長發順滑地依附在肩背。
與平日溫潤如玉的君子形象,有所差異。倒生出幾分潇灑落拓,快意江湖的俠客氣質。
“師弟師妹……”
閑夢落抱着解裁春的手,克制不住顫抖。他不退反進,削鐵如泥的寶劍,在他脖頸劃出道豁口。仍舊步步逼近,貼近世界上僅剩的親屬。
“你叫他們師兄師妹,那我是什麼?明明你和我才是一個母親生出來的,而你卻站在了仇人那一邊!把大仇認作大恩!你在問道宗待得太久,久到連自己姓甚名誰也都忘了!”
“我姓溫孤。”
“你姓閑!連玦雙璧的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