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轉庭的創立,極大程度幫扶了手頭拘緊或經營不善的陣修。
他們可通過交付少量金額,在流轉庭的保證下,與來自十業大界的顧客交易,以此提高微薄的收入。
流轉庭業務極廣,面向十業大界所有人。
不管來者是凡夫俗子,或是修真人士,是名門正派的修士,或大受打壓的妖修、魔修、邪修。
不管本人性格是樂善好施,或是無惡不作,隻要來了流轉庭,支付得起相應的價錢,就算砍下呼其峰峰主腦袋,掌櫃的照樣傾情接待,幫之篩選能扶助客人脫離追殺的陣修。
這非是一句玩笑話,而是正兒八經發生過的往事。
連玦雙璧合力擊殺已臻于化境的呼其峰峰主,辜嘉怡。
他們逃跑過程中,被呼其峰上下得力弟子追殺,冒着一身血,闖進流轉庭,丢了一袋子魂玉。
二人提出的要求,簡潔扼要。給他們找一位願意幫他們逃跑的陣修,錢不是問題。加碼到天塌地陷,照舊擔負得起。
背靠羨瑤台的人,說話就是闊氣。掌櫃撥動算盤的手一松,挑了下眉頭。“客人怕不是忘了,我們流轉庭因何而辦立。數典忘祖,忘本負義,可不是為人的根本。”
薄祿雲欲發作,閑庭樹摁住他的手,搖了搖頭。
掌櫃金不換目光放在兩人交疊的手上,不緊不慢地提起錢袋子,晃了晃。
“有道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生出來的子女就與父母斷了關聯,唯一有聯系的臍帶,也在出生之際,一刀兩斷。”
金不換舔了舔嘴,青白的面上露出毫不掩飾的貪婪。“我要你們掏出足夠買斷辜峰主和你們兩人性命的錢财。”
“成交!”
薄祿雲和閑庭樹二人,在流轉庭的協助下,逃之夭夭。
二者隐姓埋名,假扮為一對平民夫婦,在民間休養生息。
他們一邊等待着羨瑤台下一步指令,一邊男耕女織,度過了一段相當惬意的時光。由此暗生情愫,假夫妻成了真愛侶。珠胎暗結,誕下麟兒。
閑庭樹生産時,不敢返回羨瑤台,怕一家三口齊齊喪命。
他們精挑細選,擇了以心善著名的草澤谷,賭鶴嘉賢老谷主慈悲為懷。
事實證明,他們賭對了。
鶴嘉賢老谷主一手撐着綠茵權杖,一手搭着攙扶她行走的賽孫思邈醫女,顫顫巍巍地走到孕婦身前。抄起拐杖揍薄祿雲的架勢,倒是虎虎生風,毫不遲滞。
閑庭樹頭胎生得艱辛,她和薄祿雲同為金戈鐵馬生存下來的蠱人。全身上下,多處暗傷。
通身二百零六塊骨頭,每一根都被惡狠狠地打碎過,又在後續的歲月緩慢愈合。就連與薄祿雲相依相偎的日子裡,都能感受血脈流經裂縫。
“一群殺千刀的玩意兒!”
她都離開羨瑤台那麼久了,他們還在整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勾當!診斷出閑庭樹傷勢的鶴嘉賢老谷主,氣憤地用木杖敲打地闆。
鶴嘉賢老谷主記住了每一個接生出來的孩兒,由于精通人體骨骼的走勢,和肌理外觀的變化,能夠推演出新生兒們長大了的形容。
她自然能認出閑庭樹、薄祿雲兩人,是由她親手接生到這個世間的孩子。
他們現兒過得這般凄慘,一輩子都要作為殺人兵器而活。豈不是在間接證明她的不是,隐秘地怨責着她帶給他們的苦處?
賽孫思邈給産婦換藥,喂她喝補氣湯。
“沒關系的,老谷主。”
渾身盜汗的閑庭樹,強制自己打着精神,逗弄着丈夫懷裡抱着的嬰孩。好不易偷來的閑暇時光,歇一會,少一會,可沒有那麼多精力留給她休息。
“尊者們說,我們生來下賤,自該生生世世受着磋磨,遭受刀山劍林之苦。”
“不是的……”鶴嘉賢老谷主老淚縱橫,她握着閑庭樹和薄祿雲的手,“你們是世上極其珍貴的存在。就算别人刻意打壓、貶低你們,也請一定要相信自己。”
她把孩子們一個個接到人世,卻無力承擔他們的未來。他們受苦,就像是在向她控訴。
鶴嘉賢老谷主泣下沾襟,賽孫思邈把人扶了下去。
“老谷主,本來就夠醜了,哭起來就更醜了。眼睛哭瞎了,誰給你搬人治呀?你那稍有不稱意,就斷絕音訊的師姐、師妹?”
“你這小妮子,淨說風涼話。和她們一樣喪良心!一個兩個都不回來看望我!”
“哪敢回來探看你,草澤谷客似雲來,進了可就輕易不能出去。鶴頂洪、鶴知章兩位老前輩來一趟,保不齊被你抓了當壯丁。”
“就你嘴貧。”
“嘴貧不是老谷主喜歡的嘛。要不怎麼單獨把我留在身邊?要我說,鶴頂洪、鶴知章兩位老前輩青春常駐,而你垂垂老矣,走幾步都要大喘氣,都是累出來的。還不如早早把谷主之位過繼給我,自個樂得清閑,還能快活上幾年。”
“我看你是找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