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良抱着解裁春清洗,哪怕是自己的東西,占着解裁春的身體,他仍舊吃味。
結發夫妻,永結同好。理應交心,無遮無擋。
祁夜良向解裁春坦誠了過去犯下的殺孽,對人命的不看重,對所有物的執着,一步一步鋪墊、陳設,促成後面弑師的結果。
“等會……”解裁春品出不對味。
在她印象中,她和師父晴大新相遇的年齡,是少女時期。
祁夜良說和她初遇,她是個三尺童蒙。
在她本次醒來複蘇的記憶中,她穿越前的身體明明是個成年人。
不對勁。全派紊亂。
她又沒有修煉返老還童之術,怎麼還還年卻老了?定然是有關鍵的線索遺漏,像起伏的山脈中途塌陷、斷層,緻使前因後果聯系不完整。
解裁春琢磨着,琢磨着,犯起了困。
鬼斧神工的紙人按比例,無限度仿照真人,同等沿襲了人類軀體對外界反應、内部肢體産生的負面效果。現今的紙紮匠們對其習以為常,乃至于引以為榮耀,認為活靈活現。
殊不知在原本的工藝中,本可以完全删去,或者削減。是羨瑤台的幹涉,無聲篡改,讓紙紮匠相關佚事在曆史軌道上,車輪子打轍。
解裁春神魂跨越空間,挪移到一副全新的身體内。
魂魄、體力,大為消耗,又挨了祁夜良的磨磨蹭蹭,剛開葷的人食髓知味,根本不曉得何為适可而止。
或者曉得了,隻是戀戀不舍,故态重萌,不肯終止。
“這些年,我費勁鑽研紮紙的技巧,精藝求學,镂月裁雲。忽然想明白,師父她老人家未必看不出來。她給予了我暗示,隻是當時的我未能體察其意。”
祁夜良的叙述聲幽幽,仿佛迷漾的煙縷。人捧着長巾,給解裁春擦幹打濕的頭發。女性頭一點一點,依靠在他肩上,就要打着盹睡着。
看來師妹與那傻小子相處,也沒少被伺候。是熱衷享福的性子,中間橫貫血海深仇,亦半點不耽誤享樂。
嫉妒是培育毒藥的溫床,隐藏在杏仁桉??樹林背後,勾着人堕入布滿瘴氣的沼澤。是陰暗的毒蠍伸出罪惡的爪牙,趁人不備,刺出緻命螯針。
他低頭,親親熱熱地蹭着師妹下巴,想要問一些幼稚的問題。
比方說,讨要一句歡喜,說她也樂意與他拜堂成親。
都是些龐雜、細微到不可理喻的念頭。
人活着,總要有個值得引頸而望的盼頭支撐。
他舉目無親,解裁春形單影隻,她有什麼理由不到他懷裡來,與他沾親帶故?
然,解裁春接受他的獻殷勤,卻拒絕他的賣力表演。
困了就睡,餓了就吃,絕不因他人的企劃耽擱固有的步調。“把舌頭捋直了說話,别黏黏糊糊的,盡賣關子。”
“我師父騙了你,你師父也騙了你。隻有我,對你由始至終露膽披誠。”祁夜良胸懷貼着解裁春後背,低頭就能咬住她耳垂。
像池塘邊交合的錦鯉,不知廉恥地朝荷葉邊甩尾。
他偏頭,在她耳邊竊竊私語,作不懷好意的惡鬼字句叮咛。
縱然一朝打入鐵樹地獄,受盡穿刺之刑。仍然死不悔改,熱衷挑撥離間,将放在心尖上的人,孤立成隻有她一人的情形,他才好趁虛而入。
把話說得直白,就不能勾得人牽腸挂肚。解裁春會毫不猶豫地舍他而去,還不如讨個巧,迂回地賣乖,做垂釣的漁翁,“紮彩坊裡有紙紮匠,紙紮匠不全是來自于紮彩坊。”
青年緩緩道來,“師父告訴過我,我得繼承她的衣缽。為彌補犯下的差錯,師父她老人家去後,我專注研究紙紮匠的手藝,無半點懈怠。”
他從其他或大隐隐于市,或轉行不幹了的紙紮匠那兒,進修技術。
收集古籍,整理文書,由淺入深,進行方方面面深入,逐步剖析神魂轉移之術。
神魂轉移之術,是指将個體意識轉移到裁剪的紙人上的才藝。起源于東楚越國。
彼時有位賢能溫良的君主,名作忍寒。受到民衆愛戴,群臣敬重。
怎奈天命不佑,忍寒自幼體弱多病,恐天命不永。太醫署三番兩次告急,舉全國之力,搜集靈丹妙藥,勉強為其續命。
國師唐紀之看着忍寒長大,情意超越血脈相連的母女。
她本是丹霞峽造詣有成的修士,為完成宗門布置的使命而來,終結人世間延綿了七百餘年的亂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