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隴頭堆矮墳,親朋何處訴相思。解裁春的心像是被風吹倒的稻田,黃燦燦,一大片。于青白的天空下,掃蕩着溝滿壕平的稻谷。
“清明,有話你就直說。私底下鬧着别扭,我是不會懂的。”
費清明悶着聲氣,像明媒正娶的妻子,抓住了鑽穴逾隙的丈夫,“你給他看了千紙鶴,你都沒有在我眼前展示過。”
解裁春不明所以,“我剛才不就在你眼前展示的?”
“你坐得離他更近一些。”
解裁春趕緊摸着黑,摸摸費清明腦袋瓜,看是不是被女魃給打傻了。
解裁春看不見黢黑的深窟裡,費清明眼底時而掠過閃爍的紅光,不安分地撲朔,一下又歸于沉寂。
被女魃咬過的費清明,傳染其嗜血習性。令他呼吸間都充斥着難言的口渴。
他吐納着空氣中流動的生者香氣,難耐地咽了口唾沫。
人迫近解裁春,直至鼻息可聞的距離,這才滿足地蹭着解裁春臉頰,舒緩着心中無處發洩的欲求。視線停留在她仰着頭,領子暴露出來的脖頸處。
好香。
費清明能聞到肌膚下奔湧的血液,隻要咬破這層皮膚,就能暢飲底下儲藏的血管。
幽靜的黑暗放大他的渴慕,讓費清明本就敏銳的五感愈發乖覺。
他咬着牙,遏制住快要脫出牢籠的欲念,做了繳械投降的要犯。他埋在解裁春香肩上,刻意隐藏着難以告人的嗜血欲望。
好想、好想……
把她吃掉。
比無微不至的呵護更先跳脫出來的,是難以啟齒的食欲。
打費清明被師祖領上山來,正式辟谷,時歲就像悄然爬上面頰的大撲蛾子,感知到的時刻,才有餘力震驚,并且驚歎它的流逝。
雙親俱在之時,有人曾給他塞過一塊糕點。
入口綿軟、可口。彈乎乎。在蒸籠裡放着,取出來,放在新鮮的荷葉裡裹着,尚且冒着熱氣。
他可以吃掉她嗎?
應該可以的吧。
畢竟,他們都是雙方契合的夥伴。
由人生履曆構築出的底線,抑制住費清明快要破籠而出的沖動。
不能吃。
要是吃了的話,就沒有了。
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解裁春。
他不得不承認,世間總有一些東西,消失了就不能再代替,如他的親生父母一般。
有東西要過來了。溫孤懷璧打了個手勢。
睜眼瞎的解裁春,瞧不見手勢,費清明附耳說與她聽。
他與大師兄打着配合,暗自提劍,抄到女魃身後,斷了它的退路。
兩名劍修前後夾擊,打女魃一個措手不及。
溫孤懷璧抓準機會,提劍砍向女魃頭顱,體感是砍在堅固的金剛石壁上,半點不能往下陷。
女魃趁勢反擊,一頭夾着長劍,深黑的指甲扣入溫孤懷璧肩部,大力将人掄飛。幾乎被撕掉一隻臂膀的溫孤懷璧被甩飛,撞在十米開外裸露的石壁。
流水侵蝕出的鐘乳石叢林,貫穿他腹部。他要動彈,先得忍受一番漏成篩子的痛感。
單槍匹馬打鬥的費清明,沒了援軍,很快落入下風。
女魃牙齒深深啃入劍鞘中,鋒利的爪子一揮,立刻要他血肉分離。
在它兩掌扣入費清明骨骼,要将人一分為二之際,用結界占蔔完吉兇的解裁春,找對風口,站在通風道上,吹響鎮魂撫歌。
一曲落,兵戈平。
解裁春施施然放下唢呐,“我都說了,這人我罩了。你還動,純手癢癢是吧。”
随着上方一連串找回寶劍,不幸聽了她的唢呐而墜機的劍修叫罵,她心血來潮,想出一副對聯。
上聯:女魃暴斃。
下聯:隊友昏迷。
橫批:一個有用的女人,還有她弱不禁風的隊友們。
大開方便之門的執法堂,亦是不容樂觀。包括唐長老在内的修士們,倒地不醒。
有前車之鑒的許峰主,打陳年老友一撅屁股,她就曉得她們要放什麼屁,故提前做好了準備,沒有中招。
“話說回來,你這徒弟吹的調子是真難聽啊。”比你當年差遠了。許峰主道。
戴着隔音珠的晴大新,提高音調,“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