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法時代,活屍橫行,山河淪陷,日月不明。
監察機構廣發英雄帖,征召勇士,前往出現活屍的時空源頭,查找死者複生的來龍去脈,順帶把失傳已久的喪葬行業技巧帶回來,解裁春亦在征選的行列。
負責人林知音問她,知不知道自己入選的緣由。
解裁春不假思索地答,“因為我兼備了高尚的道德品行和出彩的職業素養。能夠憑借一己之力,在修真全盛時期,撥亂反正。”
“你可真會給自己戴高帽。”林知音嗤笑,“是你夠下流無恥,搞歪門邪道有一套。”林知音一腳踹向她屁股,把解裁春從山上踢了下去。
她潇灑回頭,看到拽着安全繩,還沒來得及上的工作人員。
“糟糕。”
歲月輪轉,持之以恒東奔的溪水逆流,轉眼回溯到七千年前。
靈氣鼎盛時期,萬物發榮滋長。
缺少防護措施的解裁春,在後日已然削平了的鱗癌山降落。不慎腦袋朝下,磕失憶了。
前塵盡忘的溯回者,憑證那一點腦子裡,那點迷迷糊糊的印象,歪打正着,拜入唢呐匠門下。人刻苦研學,成功掌握了一旦學成,終身餓不死的絕活——
靠吹唢呐送走亡者。
拜師時,師父晴大新說:“隻要習得這項本領,不管你走到哪裡,隻要生死綱常不曾更改,你就指定餓不死。别人起碼得包你一頓飯。等閑奉為座上賓,三叩九拜。對你畢恭畢敬,痛哭流涕。”
解裁春咂摸着哪裡不對,“你是不是在忽悠我?”
“這咋叫你看出來?”
她尋思着,她演得挺逼真的呀。
反省自個口技大幅度下降的晴大新,無視掉陌生人額頭滲着血的紗布,掏出小刀,在撿來的便宜弟子指頭上一劃拉,在師徒契約上按下指引。
“死心吧,你生來就是要做我的弟子,受我差遣的!”
頭痛欲裂的解裁春,瞅着契定生效的紙張,“倘若這亘古不變的生死綱常,發生紊亂?”
晴大新收起契紙,“那不僅是我們唢呐匠,其餘紙紮匠等喪葬類巧手,都會逐一沒落,直至消亡。”
日月逾邁,屢變星霜。
到出山之日,解裁春的師父叼着根煙杆,懶洋洋地陳述。
唢呐匠人丁稀薄,為了安全起見,最好去隔壁斬情峰,薅一個修無情道的弟子,保駕護航。
最好挑個相貌英俊的。
一般而言,修士們的修為和他的長相成正比。
成反比的,要麼是個人審美和時代潮流形成巨大差異,要麼純粹扮豬吃老虎,靠劍走偏鋒翻盤,終歸不是正道。
當然,修無情道的最後大多都成了邪魔歪道,除了固定地急得某一批人抓耳撓腮之外,于天道恒常而言,是不大打緊的。
再不濟,挑個好看的,像侍弄一株花花草草,專挑那豔的、美的,好歹能養養眼。
聽聞有一大波的美男子任其挑選,解裁春那可就來了興緻。
她翻越白山,涉過黑河,踏破草鞋,累塌牛車,來到斬情峰山腳下。再雄赳赳、氣昂昂爬了三個晝夜,癱在斬情峰半山腰。
師父可沒跟她說過尋友路程關山迢遞。
等解裁春終于爬到山頂,才發現山底下有直達山巅的天梯。
她本就被汗水灌成漿糊的腦袋一緊,隆咚一搖晃,裡頭全是水分。
她随手抓來一個看門人,“這是什麼?”
“天梯。”
“這是什麼天梯?”
“能從山麓直達頂端的通天直梯。”
“我——謝——謝——你!”
“不客氣。”看門人驕傲地理了理衣襟,其中歸屬于斬情峰的優越,體現得淋漓盡緻,“誠實是我衆多美德之中,最不值一提的長處。”
惱得解裁春立馬搭乘天梯坐到山底,再坐到山尖,再坐到山底,再坐到山尖。
如此往返三次,才稍稍消了氣。
等她欲重搭天梯,返回峰頂,兩台天梯都被斬情峰内門弟子占據,一占就是大半天。
等一波人密密匝匝地運輸完,外門弟子嗖地一下上前,又占了大半天。
等這一波運完,方才還顫顫巍巍,手腳哆嗦地清掃落葉的老人家,發揮了她前所未有的手速,給天梯貼上“維修檢查,不可使用。”的标簽。
解裁春看得愣頭呆腦,“你這門派裡個個深藏不露啊。”
老人家樂呵呵地露出快掉光了的牙,“哪裡,哪裡。道友謬贊啦。”
解裁春複又抓耳撓腮地重新爬了一回斬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