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燼一隻手穩穩扶住桌沿,仍是重複之前的問題:“不行。我和他,你選誰。”
許蓁再也忍不住,生氣質問:“周燼,你在鬧什麼?”
許蓁幾乎是和季斐禮同類的人,雖然不善與人交往,看着氣質是高嶺之花類型,其實私下性格頗好,鮮少見她發脾氣的一面。
今天似乎所有人都不對勁,先是陳嘉奇抽瘋,而後季斐禮真假難辨的答案,最後是周燼的一再逼問,連好脾氣許蓁都冷下臉來。
周燼笑,近乎冷嘲:“誰在鬧了?”
今天她也心情不好,許蓁懶得同往常那般不管如何先道歉哄好人,而是側過臉,不理不睬,也沒再說話。
氛圍直接降為零下冰點,一場遊戲被各種心思攪合得烏煙瘴氣,再開朗的徐琛,此刻都已經默默自閉了。
他發誓,再也不摻和别人的愛恨情仇了。
不對,不能怪他,怎麼沒人事先通知他一聲啊。
另一頭,莊遙遙悔恨至極,抱有同樣想法。
最後,還是陳嘉奇看出許蓁不想說,主動出來擋刀,嘴角揚起略顯僵硬的微笑:“呵呵,呵呵,怎麼選項不加上我呀,我覺得我也挺有魅力的,對吧?”
“……”根本無人理睬。
臉都不要豁出去的陳嘉奇欲哭無淚,然而,自己丢下的爛攤子自己解決,能搞成現在這樣,他占大功勞。
沉默過許久後,許蓁感覺到另外兩人——最無辜的徐琛和莊遙遙的為難,他們隻是偶然來湊成一個小組而已,沒必要鬧得這麼難看。
許蓁與陳嘉奇四處尋求幫助的目光碰了下,兩人對上暗号,總算有點默契。
陳嘉奇豁出去問:“再來一遍,許蓁你選誰?”
許蓁:“我選你啊。”
隻不過話裡依然帶點淡淡的陰陽怪氣。
終于把事情落下帷幕,哪怕是個爛尾,适時又恰逢遠處的班主任喊收拾收拾集合了,陳嘉奇宛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快,老鄧催人,收拾東西吧!”
集合完畢,坐在回程的校車上,仍是原來的位置,殷惜雯跟在鄧朗身旁,等同學們上車。
清點人數沒問題後,鄧朗往車内望:“七班那個學生呢?”
殷惜雯自從散場後就沒再見到他,猜測道:“他家就在附近,可能回去了吧。”
坐在前排的徐琛聽見,幫人傳話:“你們在說周燼?他走之前,讓我給老班您帶句話,他回家了。”
鄧朗搖頭,隻歎一句:“這孩子……”
車啟程後,沿原路返回,在稀少的路燈外,視野就不太明朗,濃郁的夜色匆匆劃過,在深處隐約可見一點光亮的影子。
那是一棟小城堡的剪影,小小的,閃着朦胧微光,像被困在漆黑的水晶球裡。
***
返校後,高三六班繼續快節奏生活,這段短暫時光便被抛至身後,連同郊外公路的故事、秋千上的笑顔和桌前的兩相質問,愛恨短暫停留,讓人懷疑隻是一種錯覺。
許蓁有時會翻手機消息,仍然是些小廣告,她盯着空空的頁面會不自覺發呆,不歡而散後,兩人好幾天都沒聯系過。
她有時候會對消息框打一段字,删删改改,最後又關掉了手機。
仿佛他們在賭氣,賭誰會先低頭那誰就輸了,許蓁以前總是讓步的那一個,這次,她心裡憋着一口氣,周燼等着,她也等着,大不了就這麼天荒地老去吧,到黃泉再找孟婆說個清楚。
實在相看兩厭,一碗孟婆湯下去,橋歸橋路歸路,她絕不會回頭的。
眼下的高考倒計時一日日變少,無形的手強行推着所有人向前,不容人有多餘心思去考慮其他事情,許蓁抱着這個想法度過了整整一周。
也許并沒有,隻不過到周五,一個月一次的雙休日那天,沒放學,她和季斐禮進行過短暫對話。
這次是她主動開口:“季斐禮,你知道哪些我的事情嗎?”
季斐禮思忖了半會兒,看起來毫無隐瞞的樣子,對許蓁全盤托出:“那些學校裡的流言我都知道,我曾經問過你的前桌。”
他臉上帶了稍許歉意:“抱歉,我不該随意打聽你的事情。”
“沒事,”許蓁早已免疫,他打聽到的這些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而她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情,“你問過我的那兩個問題……什麼意思?”
季斐禮笑:“隻是想猜測一下你。”
“那我能猜測你嗎?”許蓁反問。
季斐禮愣了一下,含笑點頭:“當然可以。”
許蓁沒有提另外一個人的名字,而是說:“你轉學到一中,并不是單純放松壓力,而是為了一件事情,很重要的事情?”
“沒錯。”季斐禮坦然道。
“那件事情……和我身邊有關系嗎?”
季斐禮颔首。
許蓁繼續問:“那你會對這件事情怎麼樣——”
季斐禮笑容不變:“許蓁,兩個問題,我們已經扯平了。”
許蓁啞言半晌,最後緩緩點了下頭。
對話結束,而當日,又發生了另一件事情。
午休時間,還在上課,班裡突然闖進一個男生,氣喘籲籲:“季、季斐禮和周燼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