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蓁蓁是草木繁茂的意思。
她是曠野。
周燼輕不可聞地笑了下,收回到半路的手又揉了把少女側着的腦袋。
曠野啊,晚安。
***
許蓁睜眼的時候,拉上紗簾的窗外投下滿地陽光,提醒她今日已是大年初一的新春。
她茫然地張望了一下四周,片刻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裡。
周燼呢?
許蓁下意識想。
她把被子方方正正疊好,趿着拖鞋小心又禮貌地找一圈某人的蹤迹,最後停在周燼半開的房間門前。
她沒進去,周燼應當也沒在。
尋找無果,許蓁逗弄剛睡醒的達芬奇:“貓貓,你家主人呢?”
達芬奇不滿地拍掉這個人類女孩的爪子,什麼主人什麼主人?!!
什麼叫主人!!!
然而在許蓁的視角裡,小橘貓搭上來的毛絨絨肉爪力氣很輕,喵喵叫仿佛在撒嬌。
可愛,她都快要開始考慮偷貓的可能性了。
可惜不行。
許蓁頗為遺憾,起身時,餘光裡忽然有東西閃了下,她望過去,是陽光照在一塊玻璃牆上反射的光。
玻璃牆裡,無數照片擺得滿滿當當,大多像随意記錄的日常,也有的背景在雪山、大海、一望無際的草原,她幾乎能從這些照片裡拼湊出周燼從小到大的影子。
最中心,是一家三口的合照,挽着發妝容精緻的女人含着笑,一左一右站着兩個穿黑西裝的大人和小大人,眉眼七分相似。
下面一排小字标注:夫周弘銘,與妻孫以薇,攜子周燼。
許蓁看了半晌,目光又落在最下面一排,是各式獎牌獎杯和證書,都寫着一個人的名字——周燼。
他學過很多東西。
有的旁邊還擺着照片,十四五歲的周燼穿着校服站在領獎台上,神色淡然,唯有望向鏡頭那一眼才帶了些許笑意。
也許連這些照片,也出自他家人的鏡頭下。
過去的周燼,曾擁有過光輝燦爛的人生,許蓁此刻站在這裡無比清楚地感受到少年的意氣風發。
“吱——”公寓的門被打開。
身形高瘦的男生站在門口喊了聲“許蓁。”
許蓁走過去,周燼把買來的早餐遞給她,許蓁接過手六七個袋子,湯包小粥煎餅果子,她一愣:“這麼多?”
“不多,”坐在餐桌前,周燼把袋子打開,“不知道你吃什麼,都買了點。”
“啊?我不挑食。”
“那就多吃點。”周燼說着,看了眼對面生病幾天後又消瘦下來的臉,“今天怎麼樣,還在發燒嗎?”
許蓁咬了口包子,聞言搖搖頭。
周燼道:“那就好,飯後記得吃藥。吃完後……我們去警察局一趟。”
昨晚是許蓁發燒太嚴重,意識不清醒,警察拘留了袁馳,讓兩人先去醫院,等過了一晚再做筆錄也行。
另外,事件惡劣,也通知了雙方的家長。
許蓁和周燼兩人趕到警察局時,推開門首先進入視線的是坐椅子上等候的幾人。
看見人,中年男人沖過來拉住許蓁,神色焦急:“小蓁啊,你沒事吧?你手機呢怎麼打不通,快急死爸爸了。”
“沒事的爸爸,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嗎?”許蓁把手抽出來反握住他,“我沒看手機,可能是沒電關機了。”
真正檢查了一番女兒沒問題,許榮德才放下心來。
一大早接到警察的電話,許榮德聽說出了事,火急火燎不管陶玉梅要說啥收拾東西,直接一口氣開車從老家趕到警局。
陶玉梅這時也湊上來瞧:“老許,我就說了沒事吧,慌裡慌張的,子耀還在老家等我們呢。”
聽見最後一句話,站在一旁沒說話的周燼不着痕迹抿了下唇。
女人也注意到他:“小蓁,這人誰啊?!”
許蓁微側了下身,擋在周燼面前:“是我同學,昨晚就是他幫了我。”
女人聞言,上下打量:“同學?”靜了兩三秒,她低聲嘀咕:“什麼同學啊半夜出來鬼晃,還剛好能碰巧遇到你,尾随你那個不是個好玩意,我看他也不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