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晌午後的禦花園内,除卻那不知疲憊的蟬努力的撕扯着喉嚨,旁的地方皆是一片靜默,似乎這靜下來便能消散這燥熱的空氣。
于是公子們也沒什麼心情左右閑逛,隻是三五成群的占着各個亭子。
蕭嘉儀手中攥着今早剛從太醫院要來的寶貝,悄悄地站在一旁觀察着那幾位身着青色的公子們。
其中那一位身着群青色衣衫的公子,身高似是比旁人高出不少來,聽說那宋淮州和自己年歲差不多,蕭嘉儀對比一番,覺得這位應該不是。
在看遠處那位身着蓮青色的,一直與旁邊那位身着绯紅色衣衫的公子站在一處,眉眼間盡然是讨好之意,看那衣服制式想來也不像是建安侯府的樣子,蕭嘉儀搖搖頭轉向了另一側。
還有一位身着玄青色衣衫的公子,看那衣服料子就不似凡物,脖子上還帶了個金項圈,頭頂的禮冠似是白玉雕刻而成,通身的氣派瞧着就不似平常官宦家的子弟。
蕭嘉儀眯了眯眼睛,又打量了一番他身邊圍着的人似乎也比旁出多了許多,想來是借着驸馬身份的光了。
确認了目标後,蕭嘉儀便暗搓搓的走到附近,伺機而動。
走進了便聽見他們似是在講什麼有趣的玩意。
中間那位身着玄青色的公子似是這幫小公子的頭頭,得意道:“你們那些木頭雕的東西全是些死物,怎能比的上我家的那個西洋鐘,不但能報時辰,但凡到了整時辰,那木盒子還會飛出一隻小木鳥呢,你們家有嗎?”
周圍的公子們都是孩子心性聽言都忍不住的羨慕起來。
蕭嘉儀沒想到堂堂建安侯府的公子如此淺薄,不過是家裡多個西洋鐘也要拿出來炫耀,真是小家子氣。
由此蕭嘉儀更加确認了,眼前這個絕對就是宋淮州。
許是蕭嘉儀的冷哼在這一衆驚羨聲中太過突兀,公子們的注意力一時間都轉到了蕭嘉儀身上。
中間穿玄青色那位更甚,頂着蕭嘉儀看了許久,眼中似是都要冒出火了。
“你個小宮女,對本公子可是有什麼不滿。”
蕭嘉儀對上他的視線,嘴上說着不敢,但是眼中的鄙夷是傻子都能瞧出來的。
“你個宮奴竟然如此對待本公子,簡直跋扈,宮裡就是這麼教你規矩的。”
蕭嘉儀新仇舊怨加在一起,打量了一番遠處的延春閣望不到這邊,便擡着下巴回應道:“怎麼?你是想說宮中管教不嚴,你可是好大的膽子,都敢議論宮中的事宜了。”
玄青色的公子沒想到一個小姑娘還怪牙尖嘴利的,指着蕭嘉儀的鼻子怒道:“你莫要胡亂攀咬,你且說,你剛才哼什麼呢!”
蕭嘉儀的目标就是為了惹怒他,若是能對她動手,哪怕是碰掉根頭發絲呢,蕭嘉儀都有理由把婚退了,于是藐視道:“你家不過是有個西洋鐘得意個什麼勁,宮中好東西多了去了,我見過的不止西洋鐘,還有琉璃鐘,黃金晷,我都不像你這般似的,見識短淺,坐井觀天的□□都比你有眼界的多。”
蕭嘉儀将這幾天的怒氣全部傾瀉在眼前這個人身上,不說用了十成氣人的功力,也是有八九分的。
果然那玄青色的小子忍不住的上前舉起了手來。
蕭嘉儀後退了一步,生怕那小子真的沒輕沒重給自己一下子。
蕭嘉儀此舉隻為退婚,可并不想真的挨這一下。
但是蕭嘉儀低估了那玄青色小子的怒氣。
見眼前的這個小宮女羞辱了自己,還想跑,玄青色的公子三兩步就追上了蕭嘉儀後退的步子,利索的将巴掌甩了出去。
眼見逃也逃不過,蕭嘉儀一狠心閉上了眼睛。
卻不想等了好半天,預想中的巴掌都沒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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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搭理的宋淮州沒有進亭子裡聽他們說閑話,隻是一個人找了個有樹蔭的地方閑适的待了下來。
這禦花園的景與宮外的倒是不一樣。
就說這荷花,宮外怕是連角都未露呢,宮中的已經綻放的十分美麗了,看着這波光粼粼的水紋,宋淮州就想坐着船去荷花深處摘蓮蓬吃去。
這禦花園趕上他們一個侯府大了,處處都是奇花異樹,走過來的路上都透着一陣香氣,叫人聞着便心曠神怡。
宋淮州本想像他二哥一般有感而發一下,結果憋了好一會兒,最後就憋出三個字來——真好看。
宋淮州突然覺得自己遠離人群也沒什麼不好的,萬一他們進了亭子裡一時無事在想着做個詩,那他可就該穿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