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
再然後呢?
謝明遠的記憶又模糊起來。
他站在仙長們身後,告訴他們,這些人都認識楊衛戚一家,楊家村的人一向和諧友好,團結一緻。
後來的事,謝明遠不記得了。
二十多年了。
大概也不重要吧。
他隻記得哪家人上山打了野味兒,他隻不過想吃一塊,都吝啬地不肯給,還借口是要給孩子的,那些個小屁孩配吃什麼好東西!
呸!他吃不得,别人自然也吃不得!
他隻記得哪家的孩童玩鬧,踩了他的鞋,亦或是丢出的沙包打到了他手背。
那些有娘生沒娘教的蠢孩子,還不如死了免得浪費糧食。
他還記得,楊衛戚家裡有個美麗的媳婦兒,倒是不記得她兒子長什麼樣。
然而現在,他不在意的小子,卻拿着劍指着他的頭,居高臨下地站在了他面前。
謝明遠絕望地癱坐在原地,手掌血流不止,劇烈的疼痛讓他根本無法清醒。
“他們都不是我殺的!殺他們的人都在内門,我不過就是一個引路人而已!”
謝明遠還在卑微地祈求。
可惜季臨淵如同一個雕塑,鐵石心腸,不為所動。
“我告訴你,其他幾人是誰,你一定很想知道吧!去找他們!找他們!”
季臨淵劍尖已經在謝明遠的面前了。
謝明遠雙眼眼珠不受控制地看向劍尖,眼見着他的血還在一滴一滴地從劍尖上滴落。
過了挺久的時間,滴落的速度緩慢了點,許久才落一滴,劍身寒光仿佛在期待更多的血噴灑在上面。
季臨淵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人,眼裡閃過一絲可笑。
可笑的是曾經那麼趾高氣昂的一個人,竟然也會低三下四地祈求。
可笑的是,所有兔子的命換了狐狸的飛黃騰達。
如今也可以那麼輕易就失去。
隻是可惜,狐狸不知道當初那群兔子裡長出了一個異種。
而且,如今引路的狐狸和被吃的兔子也已經徹底交換了位置。
季臨淵一息之間就可以奪走謝明遠的生命,但他卻并未感到一絲快樂。
有的隻是無盡的荒唐!
原來,竟可以這麼簡單!
太簡單了!
顯得當初的那整整一百三十五口人都渺小的可憐。
謝明遠驚恐地看着季臨淵一會兒笑的癫狂,一會兒又冷靜的可怕。
隻是看着,就已經極為可怖。
如同地裂爬出來的妖魔。
謝明遠很清楚,這是要入魔的征兆,此後再沒有一點溫柔氣息。
沒有入魔還或許尚且留有一絲人情味。
但修士一旦入魔,便徹底丢了良善的那一面,淪為魔修。
到那時,謝明遠也就徹底完蛋了。
謝明遠不甘心,他咬咬牙,再次開口。
“季臨淵,其他幾人你或許還知道,但你知道幕後人是誰嗎?我可以告訴你,隻要你放我一命,我會發天道誓言,保證再也不出現你面前。”
季臨淵癫狂的笑一停,他垂眸意味深長地看着謝明遠。
謝明遠不知道,有一個人早就告訴了他,他想知道的所有事情。
謝明遠在季臨淵這裡,不再擁有一張自保的底牌。
季臨淵到現在還留着他,隻不過想看他搖尾乞憐的模樣。
但真看到了,季臨淵又覺得好笑起來。
笑謝明遠。
更笑三年中兜兜轉轉的自己。
謝明遠迫不及待地要說出那個名字時,突然喉頭一哽,脖子像是被莫名其妙的手掐住,他猛得吐了一大口污血,污血裡都是蟲子。
他喉嚨拉風箱般呼呼直響,血順着喉嚨倒流出來。
隻一瞬間,就瞪着眼睛倒地,死不瞑目。
謝明遠從沒有想過,他會因此而死!
視線模糊中,他似乎看到季臨淵這個瘋子居然在他眼前點燃了一柱香。
檀香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怪異而美妙。
季臨淵陶醉地閉上眼,露出似乎是享受似的表情。
謝明遠流的血越來越多,血中的蟲子往溫暖之處爬,尋着季臨淵就爬過來。
季臨淵兩指剛豎起,又皺眉放下倒退一步,不讓蟲子沾染。
季臨淵一劍打向墨霜草最多的地方,果然撬開了一條縫。
蟲子像是聞到了什麼香味,齊刷刷地從血中爬到季臨淵撬開的縫邊,争先恐後地朝縫裡爬。
但蟲子隻看得進去,看不見出來。
不一會兒,周圍的空氣都炙熱了。
季臨淵看了死不瞑目的謝明遠一眼,禦劍離開原地。
季臨淵禦劍而行的背後,嗷的一聲空鳴破空而出。
稚嫩而尖銳。
奔湧而出的火焰引燃了洞口的樹藤,随即而出的熱浪,炙烤着周圍的空氣。
季臨淵不曾回頭,心中卻是冷笑。
竟是鳳凰。
難怪生了大量墨霜草。
看來還當真是給所謂主角的奇遇資源。
一個小小的雲水天居然也出了鳳凰幼崽。
修真界妖寵排行前三的妖獸。
還是最好認主的幼崽期!
隻不過,現在就要看他還敢不敢伸手去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