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初小心翼翼地跟在季臨淵身後,那模樣就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亦步亦趨,不敢有絲毫懈怠。
趁着季臨淵一個不注意的間隙,他趕忙苦着臉,眉頭緊緊皺起,嘴巴微微鼓起,努力想把嘴裡那些惱人的土渣子吐出來,可又不敢弄出太大動靜,隻能無聲地進行着這一番動作。
待季臨淵擡腳邁進屋内後,沈之初這才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他蹑手蹑腳地朝着一旁的水缸挪去,那腳步輕得幾乎聽不到聲音,生怕驚擾到屋裡的季臨淵。
倒影中的沈之初被那條魚攪成了一圈一圈的。
沈之初皺眉趴在水缸邊轉了幾圈,低頭找了幾個位置,都沒看出個所以然,他把魚捧出來用盤子裝着,又撐着缸沿低頭去望。
想着許是天快黑了,看不到什麼。
沈之初又輕手輕腳地回到屋内,躺進被子裡,卻一直惦記着這件事兒,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等到季臨淵發出均勻的呼吸聲,似乎已經睡熟了,沈之初這才小心翼翼地從被子裡爬了出來,生怕弄出一點聲響把季臨淵吵醒。
此刻外月明星稀,清冷的月光如水般灑落在院子裡,将一切都照得亮堂堂的。
沈之初趴在水缸邊。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水缸裡的陌生又熟悉的倒影。
屋頂上的季臨淵饒有興緻地看着沈之初,月輝落在他衣衫上,為他的衣衫披上了一層銀白的薄紗。
【這不可能!!!】
沈之初哭喪着臉,黑衫裡伸出的手臂還攪了兩下水,試圖打破這令他崩潰的畫面,可那水中的倒影卻隻是短暫地扭曲了一下,很快又恢複了原狀。
沈之初癱坐在地,腦子裡盤旋着幾個大字。
【完了。我完了。】
沒有人比沈之初更清楚擁有與實力不相匹配的顔值會是什麼下場。
更何況以他這些日子來對修真界的觀察,發現這長相都可以拉出去和南宮奚比一比了。
沈之初不為之欣喜,他甯願回到之前的樣子。
他一點兒都不認為男子長得漂亮有什麼好處。
他見慣了那些長得漂亮被當成禁/脔,最後被裝在“籠子”裡送來送去的人,男女都有,他們有些甚至有能力,卻被環境養成了金絲雀,毫無危機意識。
沈之初也長得不錯,但他能力特殊,在整個生存基地都獨一無二,沒有人會不長眼去動他。
雖然沒有經曆過,但那一幕幕卻如同噩夢般深深烙印在他的記憶深處,也讓他對美貌這個詞産生了深深的排斥。
若他當真是隻滿足于季臨淵的庇護,那這張臉的确很有資本,但他不是。
而且貪圖季臨淵的庇護,無異于與虎謀皮。
現在也是因為明面上他是季臨淵的人,沒人願意動他,至少外門之内,無人會動他。
但是一旦到了外面,或者季臨淵願意放他走了,他該怎麼活下來?
沈之初絕不願意一輩子依附别人而活。
這是他用三年,用這雙眼睛看到的結果。
沈之初冷靜下來,他試圖回想原著。
【我記得原書中這個階段,主角終于和季臨淵遇到,并且很快就結仇了,雖然這仇怨來得有點快,但這無關緊要,然後呢?還有什麼?】
季臨淵坐在屋頂聽到這裡神色一動,腿伸直,居高臨下把沈之初的一切都盡收眼底,沒有季臨淵在身邊,沈之初的表情要放松得多。
沈之初沉默片刻,眸光潺潺,終于神色一喜。
【對!這個,我記得六壬仙宗有一種墨霜草,别看這種草名字好聽,這可是讓主角的露水情緣吃了好些苦。書中墨霜草的效用持續了一月,還是主角取來的,這露水情緣的毒才解。要是沒有解毒丹,效果持續時間應該會更久!這個不錯,我記得就在外門。】
沈之初咬了咬牙,雙手撐地,奮力從地上掙紮着爬起。他的動作略顯狼狽,膝蓋和手掌都沾上了地上的塵土,但此刻他已顧不上這些。
他緩緩走到門前,伸出手輕輕推開那扇門,動作輕緩而謹慎,生怕發出一絲聲響。沈之初探出頭朝屋内張望了一眼,見季臨淵依舊安靜地躺在床上,仿佛仍在沉睡之中,他這才稍稍松了口氣,然後小心翼翼地邁出門檻,腳步輕盈地離開了院子。
沈之初一走,房間裡睡着的季臨淵如同水鏡一般變得虛妄,很快屋子裡就空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