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大雨傾盆,電閃雷鳴,程億不得已在上司家過了夜。
躺在客房床上,他輾轉反側,抱着腦袋複盤。
完蛋玩意!
他說得是陸虞。
該問得不問,不該問得瞎問,害他像個小醜,一晚上毛都沒幹成,光跳梁了。
程億在這種懊惱又無奈的情緒中進入了夢鄉,做夢都夢到跟陸虞真情實感地否定他跟程骁勇的兄弟關系。
陸虞不信,他就按頭讓他信。
終于按頭成功,他也醒了。
看看時間,淩晨3點,外面還在淅淅瀝瀝地下雨,程億感到口渴就起身下了地。
陸虞家的别墅比他家的還要大,二樓的飲水台置于走廊拐角處,程億摸索着過去倒水,忽然間,頭頂燈亮了,白牆上投射出一道影子。
卧槽!他吓了一跳,慌忙轉過頭,定睛一看,原來是陸虞。
“……你怎麼不出聲啊,陸總,我以為是鬼。”
陸虞:“你怎麼不開燈,我也以為是鬼。”
程億噎了噎:“不是想着給您省點電費嗎,我是很會過日子的人。”
“……那倒也不必。”陸虞過去倒了杯水,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沉默在兩人間曼延,程億打了個哈欠,準備回去繼續睡了。
就在這時,陸虞忽而轉過頭問了他一句:“你認識程骁勇?”
程億:“!”
程億:“!!!”
我的天,可算是問了。
這反射弧是剛從月球上繞回來的吧?
不過不管怎麼說,問就是好事,總算他精心策劃的“坦白局”沒白費。
程億趕忙喚醒身體裡的戲精分精,一秒進入了劇本。
“啊!您怎麼知道。”他故作驚詫張大了嘴,下巴差點脫臼。
陸虞:“你喝醉酒時喊了他的名字。”
“哦,這樣。”程億低下頭,捋着狗血劇情的基調醞釀片刻,再度擡眸,聲音哽咽了。
“他。是我的。前男友。”
陸虞:“……”
陸虞;“?”
“我們因為家庭懸殊過大而分手,我不甘心,但也放不下面子,就假扮成美女追去沙龍現場。”
“但見到他的那一刻,我又逃了,我忽然就明白,階級的鴻溝是我再怎麼努力也跨越不了的……”
程億聲情并茂,侃侃編造,編得他自己都快信了。
“真不好意思,跟您說這些。”編完還收了個賣慘、博同情的尾,“如果不是酒入愁腸,我是肯定不會這麼失态的,讓您見笑了。”
陸虞看着他,燈光下青年兩隻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清晨裡的樹葉鋪着水汽又閃爍點點清輝。
“沒必要。”片刻後他開口說。
“嗯?什麼?”
“沒必要為了一個前任否定自己。”
陸虞說完這句話就回房間了,程億站在原地出了會神。
他跟程骁勇的“前任”關系,陸虞是信了吧?肯定是。
不然也不會罕見地送給他一套人生哲理。
……嘶,這樣看來,這條鲈魚也不太像小說裡寫得那樣冷漠冷血。
淡水魚,淡是淡了點,但同理心有,溫度也能感受到那麼一絲絲。
*
次日是周末,一早程億就離開陸虞家,回到自己家裡。
進門,就見程骁勇環着手臂坐在沙發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程億心虛,打了個潦草的招呼就要往樓上跑。
他一點也不想讓親哥知道自己為了縫補馬甲,給人搞成了“骨科”。
“等等,”程骁勇開口把他喊住了,“過來。我還有話要問你。”
程億心裡一咯噔:“問、問什麼。”
“昨天有人跟我說,我們之前要挖的那位技術佬撤回離職申請跟你有關系?”程骁勇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着他,“有人看到那天他跟你在一塊,你們還一起出去了一趟,回來後他就把申請撤回了,怎麼回事?”
呼。
原來是翻舊賬啊。
程億稍稍松了一口氣。
這事比“骨科”簡單多了。問就是抵死不認。
“咋,哥你懷疑是我阻止了技術佬辭職?你懷疑我在幫着陸虞,破壞你的計劃嗎?”
“我……”程骁勇噎了噎,“我沒這麼說。”
“我的清湯大老爺,冤枉啊!”程億開啟一哭二鬧,“我這麼鞠躬盡瘁還要被人中傷,告到中央,我要告到中央!”
他這通動靜鬧得不小,驚動了母上,雲婉一路小跑從樓上下來,抗衰面膜都跑掉了。
“怎麼了,怎麼了,哪個腦袋長黴菌的惹到我們小億了?”
程骁勇:“……”
程億撲進母親懷抱,偷偷瞄了眼程骁勇,就見大哥在沙發上站起來,又坐下,再站起來,再坐,看上去明顯很焦躁。
“你這個當哥哥的,又欺負我們小億是不是?”雲婉立眉,拽下脖子上的珍珠項鍊準備抽大兒子,這時程億從她懷中鑽出來,一把将母親的手按下了。
“我們沒事,媽,剛才我跟大哥劇本殺呢。”
雲婉:“……”
雲婉不信:“劇本殺也有現實向?還要告到中央?”
“啊,”程億讪讪撓頭,“不小心串台了,串到了信,訪頻道。”
“。”
雲婉被他巧舌糊弄走,兄弟倆又恢複了和諧有愛的感情。
程骁勇拉着程億坐下,一抹歉意自眼底流露。
“弟啊,剛剛對不住,其實也不是我懷疑你,是錢進,他這麼一說我覺得有道理,這才心裡沒底了。”
“啥也不用說了,大哥,”程億安撫他,“我能理解也能接受,咱們是一家人,love & peace。”
程骁勇臉上的歉意又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