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摸了摸她的尾巴,又捧着她的臉親了一口,笑眯眯道:“好呀,讓他做你師弟好不好?”
一個不會背叛,永遠與她心有靈犀的師弟。
崔冉點點頭,又問:“師弟是不是會乖乖聽我的話?”她說話時露出兩對尖尖的小白牙。
師傅回道:“他會聽你的話,你們彼此能夠知道對方是否遭遇了危險,感應到對方身在何方,更重要的是,他永遠都不會丢下你。”
“能夠壓制天狗血脈的方法就是找到更高級的血脈擁有者,讓對方成為他的主人。”
崔冉笑起來,真好,她要讓師弟變一對狗耳,再變一條狗尾巴,叫她摸個夠!
後來沈天野果然聽她的話,乖乖的變出一對黑色柔韌的狗耳朵給她摸,摸的他臉紅紅的,眼神閃爍不敢直視崔冉。
無數回憶湧上心頭,沈天野也同時想起了,他沒忍住又支棱出一對耳朵,一隻立起一隻垂下,随着他點頭的動作一晃一晃。
“對啊,不隻是我,還有小竹他也變成小孩了。”沈天野記性差,轉眼就将他倆曾經差點打起來的事兒抛之腦後。
早在沈天野差點摔個大馬趴的時候溫升竹就醒了。他默默地看着,心想“丢人”,然後默默地卷自己的衣擺,把自己的衣衫硬生生卷成了條方便的裙子,就是鼓鼓囊囊的。
等到崔冉看過來,他就擺出一副最可愛乖巧的樣子對上她的目光,如果他的簪子沒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的話,他會再撿起來給自己挽個發髻。
從崔冉看向他一瞬間驚愕的表情中,他知道,崔冉想起來了。
“怎麼是你?”變了調的疑問脫口而出,崔冉上前一步,死死盯着這張俊俏白淨的小臉。
沈天野蹲在地上拍自己身上的土,他沒有溫升竹的手藝好,此時正撈着自己的衣擺發呆,他倆打什麼啞謎呢?
溫升竹上前牽過崔冉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她掌心還未幹涸的血一下子沾在他的臉頰,溫升竹仰着頭盯着她問道:“這樣呢,是不是更熟悉了?”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在她化形前似乎有這樣一個雪天。她聽到微弱的呼救聲,不勝其煩地從洞穴中爬出來看熱鬧,順便吃個人。她還沒吃過,前輩說嘎嘣脆,像雞骨頭。
結果剛下山,就看到白茫茫間一片冒着熱氣的殷紅,她被血腥氣沖了一頭一臉,徹底醒來,看見倒地的馬車和橫七豎八的屍體。
還有屍體中被吓傻了的小孩。
她又往前爬了幾下,仔細打量着,小孩穿得金光閃閃,一看就是有錢人家,長得也俊俏,白白淨淨,眼珠子像挂了霜的李子。就是臉上有點髒,濺了好多血,不過她不介意。她還沒吃過小孩,據說肉很嫩,有助于飛升。
這個小孩的樣貌跟此時站在她面前的溫升竹完全重合。
她也是這樣居高臨下,支起了自己的蛇身,咬死了他前面高舉柴刀的土匪。
一口一個,肉又柴又臭,她将土匪呸掉,又往前爬了兩步。小孩擡起頭,那顆淚終于無法阻擋地滾落,他問:“您是來救我的嗎?”
真笨。崔冉心想。
明明是來吃你的,我要吃小孩!她亮了亮自己的毒牙。
這小孩聞起來很香,崔冉圍着他遊走一圈,戀戀不舍地伸出蛇信舔了他一口。不是衣料熏香,是一種從魂魄中散發出來的香氣,難道這小孩是靈草變的?
崔冉突然有點舍不得了,正當她猶豫之際,突然從天而降一個白衣女子,仙氣飄飄地按住了她的頭。
?
崔冉掙了掙,想扭過身子咬她一口,沒成功。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意思!
白衣女子朝她微微一笑,一張黃符貼在她身上,她頓時變成了一根僵直的蛇棍,硬梆梆的倒在地上。
“你是來救我的吧。”溫升竹看着崔冉,又說出了一模一樣的話,隻不過這一次他更加笃定,笃定崔冉是為了他而來。
“你早就知道是我了?”崔冉艱難地找到自己的聲音,她幾乎不敢相信世間竟然還有如何巧合之事,這難道就是緣分嗎?
“從你第一次想要我的命開始。”他依舊能夠清晰地記起被蛇尾纏繞瀕臨窒息的感覺,還有她豎起的蛇瞳,猶如寶石一般閃着幻光,被強迫和被控制的快感連同瀕臨死亡的感受一同控制住他的内心,他心跳劇烈,覺得自己幾乎要在這種極樂之下死去。當時他是怎麼想的呢?隻要她願意,他可以把自己的性命毫不猶豫地奉給她。
“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以為你是占據了天野身體的妖怪,我一直沒想殺你。”崔冉解釋道。
“我知道,你在擔心哥哥,以後你會像擔心他一樣擔心我嗎?”
崔冉不知如何是好,溫升竹的眼神太赤/裸裸,他的愛一覽無餘,熾熱的幾乎要将這裡燒成荒野。
可是她又不願躲避,當年的一片飄落的綠葉化作了鋪天蓋地的花雨在她心頭灑下,她點了點頭,算作回應。
溫升竹的眼淚落下,隻有他自己知道,從第一次見到崔冉化作蛇身,他在短暫的驚愕與緊張之餘隻剩下無盡的喜悅,他又一次見到她了,那條漂亮的黑蛇,那道總是模模糊糊出現在他夢中的身影。而跨越十幾年光陰,崔冉總是一次又一次的救他于水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