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時,他躺在家中的床上。熟悉的薄硬幹硌得他腰酸背痛,現在已是正午,他破天荒的睡了場懶覺。
黃粱一夢,夢醒他還是要去教書抄書。
隻是他轉身之時,手掌摸到一本薄薄的冊子和一枚銅錢。冊子封面也畫着彎彎曲曲的紋飾,内裡是一排排蠅頭小字。
他舉起冊子迎着陽光看去,辨别出上面的文字是對于卦象的解釋。而那枚銅錢就是他用來占蔔的工具。
這是“娘娘”留給他的,能夠實現他願望的東西?
可是他并不知道該如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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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誦結束,蘇栩的回憶也戛然而止。他跟着僧衆走出大殿,朱興早已跑到不知哪裡去了。
蘇栩并不在意,他手腕早已不疼了,也能夠做些簡單的活動。傷剛好他就将自己的擔憂恐懼全都抛之腦後,走回禅房準備溫書了。
鄉試在即,什麼事都不能擾亂了他的讀書的心。
他讀了半日,并沒有什麼異常發生。倒是朱興回來過一回,見他好端端坐着看書,就又不知道溜到哪裡去了。
走之前,蘇栩觀察到朱興在門框上貼了張黃符。上面寫着,離開這裡,要緊要緊。不像是對活人說的,像是交代鬼,可是若交代鬼,怎麼如此草率?
寥寥幾筆,潦草非常,遠看如同道家符箓,這朱興究竟是不是正經術士!還是專門來招搖撞騙的?
蘇栩一時不爽,覺得自己好像被騙了。忿忿不平了一陣,又想起朱興自始自終沒應允過他什麼,也沒收過他錢,一時間又洩了氣。
再說這符箓。是崔冉出門前随手從朱興的包袱裡翻的,厚厚一沓,有些空白有些寫了字,她不知道什麼意思,挑了一個貼在門框上,權當一試。
至于她為何突然離開蘇栩,則是因為唱誦結束後,突然有僧人來叫她,說寺中出現了一起少女離魂事件,叫她去看一看。
她是江湖術士,走南闖北大約見過不少稀罕事,說不定就有辦法治好這少女。
崔冉一聽,這離魂之症興許與她這莫名附身之症有些關系,于是欣然前往。
離魂少女就被安置在藥師堂中。
崔冉去到時有位長老已經在坐着為她誦經驅邪。堂中煙霧缭繞,少女額上放着一顆綠松石,身邊燃着沉香。
主持也在一旁,他已經須發皆白,見崔冉進來朝她微微點頭,單手在前行了一禮。
他壓低聲音道:“朱施主,此番請你前來,是因為這位小姐突然患了失魂之症,起先神情呆滞,不願說話,繼而就昏昏沉沉,一睡不醒,貧僧已經為其念誦歸身咒,可惜毫無起色,不知朱施主可有什麼辦法?”
崔冉環繞少女一周,隻見她雙目緊閉,一臉恬淡安詳,猶如沉醉美夢之中。
她現在已經不是蛇身,法術妖力都沒法使用,嗅覺視覺更是不靈敏,對此可以說是束手無策。
不過她曾經聽說民間對于離魂症有一個偏方,可以一試。于是她說道:“朱某也未曾見過這種事,不過遊曆江湖時曾經聽過民間有一傳聞。說一幼童外出遊玩叫人沖撞丢了魂,隻要其親近之人拿着他的衣物邊走邊叫他的名字,再等到雞鳴時敲門三下詢問他是否歸來,若有應答這魂就被喊回來了。”
她雖然這樣說但是卻不能保證,畢竟她這方法道聽途說又是如此粗糙,怎麼能比得上萬壽寺靠得住?
可是她也想要看看,這幾十年的萬壽寺中究竟能不能用這樣的法子召回一個少女不知丢失在何處的魂魄。
主持叫來少女身邊侍女,詢問她家小姐這幾日都去過何處。
侍女說:“我家小姐平日裡不愛出門,多是在家中花園走走,自從來了寺中就是在房間中抄經,或者是去後面的玉塔旁繞一繞,那裡有幾株地湧金蓮她極為喜歡。”
幸好她記得清楚。主持立刻将這法子跟她說了,帶着她取了貼身衣物前去玉塔喊魂。
崔冉也一同前去。
玉塔其實并沒有修葺完全,還有塔頂沒有完工,平平的一截。這裡不止種了地湧金蓮,還有菩提樹和蘭花,郁郁蔥蔥一片,觀之令人心曠神怡。
侍女張開衣服,邊走邊高聲模仿她家小姐親近之人叫她乳名:“小滿,小滿……”
谷物漸滿,收獲将豐,這個少女的家人給她取了個很好的名字。
崔冉耐心等待,不多時那衣服竟漸漸鼓脹起來,猶如真的有一個人在虛空之中撞到衣服上,然後一點點穿起。
小滿被叫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