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雲舟懸停在封家村上空時,九千隻符紙仙鶴銜着星屑自天墟古城盤旋而來。每隻鶴翼都烙印着陰陽魚紋,振翅時灑落的銀輝将青石闆路染成銀河。
白守仁的煙袋鍋剛探出舷窗,三縷青煙竟在虛空凝成金色無名陣法的篆文,引得村口鎮宅石麒麟仰首吐珠。
下方群山環抱的村落正蒸騰着五色靈氣,藥田裡沉水木制成的引靈渠泛着清光。
"爹快看!"子輝半個身子探出舷窗,葛布頭巾被罡風吹得獵獵作響。下方青玉鋪就的街道上,背着藥簍的修士足不沾塵,紫銅藥爐懸在半空吞吐丹火。
白守仁的煙鍋在窗棂磕出火星:"《千金方》裡寫的懸壺濟世..."老人突然失語——街角藥鋪檐角垂落的翡翠藤,正卷着個哭鬧孩童把脈。
慕雲舟停泊處早有三人等候。慕昭昭頭頂的機械喜鵲剛銜住紅綢,轉頭就被封玄清的劍氣削去半邊尾羽。"老娘招你惹你啦!"天工閣主事跺腳時,腰間十八個魯班鎖叮當作響,"這可是要給新人開道的喜鵲!"
封玄清并指收回三光潮生劍,霜白衣襟上的秩序金紋微微發亮:"你們天工閣的機關獸太吵。"
話音未落,玄真子的拂塵已卷走糕點。老道鶴氅沾着丹砂,袖口還别着支朱筆:"新郎官倒是清閑,老道為畫這婚宴請柬,險些把天工閣的鎏金箋薅秃了!"
白子睿耳尖泛紅地扯過藤蔓遮擋孕肚,翡翠枝條間突然探出個吮手指的嬰孩虛影。慕昭昭的鎏金護甲差點戳破請柬:"這小東西!怎得比上回見又凝實三分?"
"喲!孩子都會踢人了才想起補婚宴?"
"慕姑娘慎言。"玄真子的拂塵掃落丹爐火星,老道袖中符咒自動疊成喜鵲,"貧道觀白小友腹中靈胎陰陽相濟,正合太極生兩儀之..."
"牛鼻子就會掉書袋!"慕昭昭突然掏出個青玉藥瓶,"賀禮!本姑娘偶然得的九轉安胎丹!"
"我倆的兒子,自然不同凡胎。"封玄清廣袖輕振,三十六盞鎏金宮燈自雲舟垂落。青年劍修指尖道紋流轉,将封家村的青瓦屋檐染成绯色:"嶽丈請看,東廂藥房是按桃溪村格局所建。"
白守仁的煙杆突然頓在舷窗。下方院落裡,九層曬藥架正随着日晷轉動角度,三十六個淬藥陶罐在靈霧中嗡鳴,竟與桃溪村老宅分毫不差。
慕昭昭趁機将紅綢塞進子睿懷裡。靈植凝成的嫁衣上,八千顆朝露珠随步搖墜:"姐姐用玄冰蠶絲混着你的翡翠藤編的,保管那小崽子踹不破。"說着故意瞥向封玄清,"某些人當年說要辦玄六界最盛大的合籍禮..."
"天工閣已備好九百九十九盞七星燈。"封玄清廣袖輕振,鎏金婚書自動展開,"嶽父請看,喜堂設在封家村宗祠,八方賓客皆用傳送陣..."
白守仁的煙杆突然指向東南方山坡。老藥農指尖微顫:"那些發光的藥田..."
"是給爹準備的九轉靈圃。"封玄清劍訣輕點,虛空中浮現旋轉的太極藥田,"陰陽雙生土,可同時培育寒熱兩極的靈藥。"
"爹快看!那片赤土種着千年何首烏!"白子睿的翡翠藤蔓卷起塊泥土,生死道紋催發的嫩芽瞬間蹿高兩寸。白子輝的酒葫蘆險些砸到腳背:"三兒這手絕活,開酒坊能日進鬥金!"
暮色浸染封家村時,白子睿正捏着紅綢往村前樹上系。翡翠藤蔓卷着鎏金鈴铛往枝頭挂,驚得樹梢兩隻青鸾銜着并蒂蓮逃竄。
"新郎官莫急。"慕昭昭的銀絲手套按住紅綢,"按古禮,這同心結得讓道侶親手..."
話音未落,封玄清的劍氣已卷着紅綢穿枝而過。青年劍修廣袖翻飛,鎏金道紋在空中織就鳳凰于飛圖:"我與子睿,不講俗禮。"
玄真子捏着胡須直搖頭:"年輕人就是心急,當年老夫..."
"您這副尊容也有想當年嗎!"慕昭昭的流蘇耳墜晃出殘影,"是不是最後讓人拿磚頭砸出來了!"
哄笑聲中,三個青衫少年怯生生從石橋轉出。領頭的男孩約莫十三四歲,腰牌上"封氏七房"的雲紋微微發亮。
"禀上使..."三靈根少年捧着測靈石行禮,"七房封玉明,帶四房玉衡、玉書前來..."
測靈石突然迸發青黃藍三色光芒,翡翠藤蔓及時卷住測靈石,生死道紋将光芒壓成溫潤光暈。
"三靈根土木水。"封玄清指尖點在少年眉心,"明日去天墟學堂領《青木訣》。"
白子睿藤蔓卷來三包蜜餞:"玉明是吧?往後每月初七來東廂藥田,我教你們辨靈草。"
四靈根的封玉衡突然舉起藥簍:"白前輩!我...我能幫您曬鬼針草!"
滿場寂靜中,白守仁的煙袋鍋突然敲響石臼:"我隻是個凡人!當不得當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