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熟悉的聲音,聲線卻不再沉悶,變得和年輕時候一般明媚:
“李燕庸,給我開個門。”
*
前往邊疆的馬車,都早早已經備好。
行囊也都收拾齊整了。
可偏偏這個時候,蔺照雪發現自己上次折返回李府拿的箱子,拿錯了。
拿錯的箱子,和蔺照雪裝信箱子是一同定制的。
工匠手巧,雕刻的牡丹紋,能幾乎一模一樣。
上次因為撞見丁煥花和李燕庸的談話,蔺照雪慌忙,就把箱子給拿錯了。
她拿成了李燕庸裝書法的箱子。
既然決定要斷幹淨了,裡面的東西,就絕對不能被李燕庸瞧見。
臨走前,蔺照雪清點物件時,才發現這事。
當即叫車夫慌張掉頭,來到了李府這。
她心裡一直期盼李燕庸不在,這樣她就能避開他,直接拿到箱子就跑。
但很多時候便就是事與願違。
當蔺照雪看到書房門緊緊閉的時候——
就幽幽歎了口氣。
她平穩住呼吸。
想:沒關系,總要面對的,她隻是來拿回自己的東西,怕什麼。
蔺照雪敲響了書房的門。
李燕庸似乎在忙,過了會,才讓持心給她把門打開。
蔺照雪踏步,進了書房,縱眼望去——
李燕庸的書房幹淨整潔。
雖然書房是他經常用到的地方,他也并不會随意擺放物件。
可明明這麼幹淨的一間屋子——
蔺照雪進去後,卻皺起了眉頭。
因為她聞到了一股不屬于李燕庸的味道。
李燕庸身上的香,是安息香。
以前整個書房,都是這個香味。
蔺照雪不怎麼能踏足這個地方,李燕庸并不會讓她摻和公事,更不會紅袖添香。
她身上的嬰香,也并不會留下。
可如今,書房多了一股零陵香,這是一種獨特的花香,多為女子所用。
是丁煥花愛用的熏香。
丁煥花,經常來李燕庸的書房嗎?
蔺照雪極力壓下心裡難受。
她都走了,沒人妨礙了,他們不需要再顧及她這個外人。
他們是恩愛的夫妻,紅袖添香當然會經常發生。
一股股澀意在她的五髒六腑裡不斷翻湧。
她捏着衣袖,要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在乎。
李燕庸在執筆,骨如玉笛,清白纖瘦。
見蔺照雪來,他才擡眼,眼睛靜然,看着沒有絲毫的情緒:
“怎麼,是鬧夠了?回來了?”
蔺照雪僵着臉,避開李燕庸的視線,隻道:
“我是來拿箱子的。”
李燕庸皺眉:“你還要鬧下去?”
蔺照雪沒接話,繼續自顧自地比劃道:
“就是有個牡丹紋的大箱子,裡面有我很重要的東西,我得拿走。”
李燕庸打斷了蔺照雪的自言自語:
“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再繼續下去,事情就不止這麼簡單了。”
他淡淡地道:“你現在回來,我還可以既往不咎。”
蔺照雪氣急:“我從來都沒有在鬧!”
她深吸:“我隻想拿回我的箱子。”
李燕庸:“裡面有什麼東西,值得你這般急迫?”
“你又能有什麼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這是來自李燕庸的有恃無恐。
他認為,她拿箱子,不過是要一個台階,一個借口,回到李府罷了。
蔺照雪不想把自己的難堪擺在明面上。
她沒再繼續待下去,而是轉過頭,掩飾住自己的無力與心痛:
“罷了,罷了。那箱子我不要了。”
“不過,李燕庸,就當我求你,如果有一日你找到了那箱子,希望你不要打開。”
“就當給我留點體面,好嗎?”
李燕庸是個君子,給蔺照雪這點薄面,還是有的。
果然,他道:
“我不至于去看别人的隐私。”
李燕庸見蔺照雪沒有絲毫消停的意思,已經非常不耐煩了。
“你要走?”
“你的箱子,應當是被煥花收拾起來了,等我找找,到時候給你送過去。”
李燕庸揮了揮手:
“好啊,持心,送客。”
持心迎過來,蔺照雪根本沒理他,也沒再回話。
隻是一路小跑,直到把自己縮在馬車上。
關于她的物件,馬車上都準備收拾齊全,東京沒了蔺照雪存在的痕迹。
她隻剩下麻木。
癱軟無力地靠着馬車窗旁,對車夫道: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