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庸把官印交給她,算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給了她。
門窗灌了風,突然被玉蘭打開。
玉蘭:“馬車已經備好了,咱們可以去拜訪七公主了。”
蔺照雪霍然擡頭。
之所以拜訪七公主,是蔺照雪即便很了解李燕庸,即便清楚地知道李燕庸雖是個清正人。
但在和離之事上,她怕他也庸俗,也和那些人一般,用權勢壓她嫁妝。
即便她愛他,可她在猜忌他。
現在想想,他都把官印交在她手上了,又怎麼會壓她的嫁妝?
他身為一個朝廷命官,真的不知道她把自己嫁妝摘出賬本的小動作嗎?
人在吵架時,都會忘記對方的好。
他們曾經也有過美好的時候。
隻不過她都下意識忘記了,隻去想他的錯處。
或者說,他曾經又怎麼不喜歡她?
那為什麼,為什麼後來會變成這幅劍拔弩張的模樣?
真的隻是李燕庸冷漠,一心撲在公務上,才導緻的嗎?
蔺照雪瘋魔一般,翻遍了所有婚後錄下的信件,裡面的簪花小楷,字字句句充斥着她嫁給李燕庸來七年的苦悶。
她看完,隻有一個想法:
好聒噪的文字。
這時,蔺照雪突然想起來丁煥花的話:
“或許姐姐可以想想,你所羨慕的李燕庸對我的——隻不過是因為我身上,有你沒有的東西。”
“而這種你沒有的,正是李燕庸需要的。”
丁煥花有的,她沒有的……
是丁煥花的安分守己,沉默是金。
蔺照雪突然發現她和李燕庸的問題了。
他們的思維從來不在一處。
對婚姻——
一個務實,一個追求的是男女情愛。
他以為他在前朝努力晉升,夫妻相敬如賓就夠了。但蔺照雪自小金尊玉貴,對婚姻的要求就是奢侈的情愛。
自己對丈夫的需求,是他要陪伴她。
結果她付出很多,但李燕庸卻并沒有給到她想要的回應。
所以,她吵,她鬧。
丁煥花從來就不會這樣。
她很知足。
蔺照雪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所以,真的是她的錯嗎?
她不知道。
蔺照雪雙手捧臉,把臉深深埋起來,眼前一片黑暗,不斷發暈。
玉蘭見狀,輕了嗓子,來到她身邊,讓她靠着她。
過了一炷香。
再擡眼時,蔺照雪淚眼漣如。
沒了那股瘋婆子的勁頭,也沒了一點年輕時候明媚的樣子,眼裡全是困惑與挫敗,她的聲音茫然,充斥着沙啞:
“玉蘭,真的是我的錯嗎?”
“我脾氣暴躁,要求的太多,才導緻他和丁煥花走得特别近,才讓我和他的關系走到現在,是嗎?”
玉蘭常年沉寂的眼裡有心疼,以及堅定的否決:
“姑娘,太多原因了,你的錯最小。”
蔺照雪緊緊握着官印,似是要握住年少時李燕庸的赤心,
“若是我改了性子,李燕庸真的不同我吵了,那就是我的錯。”
“我錯了,是我錯了。”
嬌縱了前半生的蔺照雪,頭次改了自己的性子。
就像貼瓷盒一樣,想把碎了的瓷拼貼好。
*
兒子本想和同樣過了童子試的女博士一起來自家母親這用飯,結果便聽到了自家母親的牆角。
女博士咨嗟:“婚姻真這麼可怕?”
兒子淡淡:“這得看男人用不用心。”
兒子:“深陷婚姻裡的女子一時半會确實走不出來,還容易被感動。”
“但真走了,也就不會回來了。”
女博士咋舌:“你覺着伯母會走?”
兒子面無表情吐出幾個字:“因為我爹沒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