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一直是沉默的性子,但這時候也不免露出幾分遲疑,主動搭話:
“姑娘确定放手了?”
蔺照雪雙手提了個大箱子,嘿了一聲,“我沒必要再自取其辱。丁煥花嫁給他,倒還讓我看清楚了不少事。”
玉蘭那張木頭臉難得笑了笑。
兒子這些日子,日日來同她一起用飯。
這時候正好是飯點,他來的時候,也看到了蔺照雪和玉蘭忙前忙後。
兒子見狀,不知為何,蔺照雪還沒說,兒子就知道她要走。
他沒有情緒和表示。
但事情特别多很忙的他,卻蹲下身子加入蔺照雪,搭把手的同時,也帶了下人來。
兒子帶來的幫手都是信得過的人,蔺照雪也就不需要另外找人手了。
一派熱火朝天。
因為幫着收拾,兒子耽擱了時間。
家主李總恒打算給他補課,時間都過了也沒見着人,就找來了。
李總恒來的時候,蔺照雪這邊也收拾得差不多。
明日就能離開李府了。
蔺照雪快刀斬亂麻,已經約好了明日的馬車貨車,還租了朋友家的宅子。
她的朋友,也就是七公主。
是當今最受寵也是最驕矜的公主。有七公主在,李家不敢不放人。
她有考慮過回丞相府。
可不知道哪門子的别扭,腦海裡浮現的,是爹娘和丁煥花親密的模樣。
可能爹娘有别的考量。
但他們看起來,并不需要她。
蔺照雪還心裡别扭。
男人很多,她才為了滿足自己七情六欲,才搶喜歡的一個,搶不到就放手。
但七情六欲裡的親情……親生爹娘這輩子隻有固定的一雙,要麼關系好要麼差。
便得謹慎想相處方式。
她自己想明白如何面對爹娘,有了合理的解決辦法,再回丞相府吧。
現在她回去,估摸着會像對李燕庸一樣,和爹娘吵架,耗沒了親情,得不償失。
李總恒過來了。
他仍舊是一身華麗的黑袍,眉宇間冷然,隻皺着眉頭附和了蔺照雪的打招呼,算是點頭示意。
收拾好了,天色已晚。兒子見李總恒來了,也沒了繼續待着的必要,跟着李總恒離去。
不知為何,兒子并沒有第一時間遠去。
而是在蔺照雪看不到的地方,拽住了比他高整整一個頭的李總恒的袖子。
李總恒停下,“有事?”
兒子擡了擡下巴,示意他看向鵝蛋臉潔淨、圓眼明亮的蔺照雪。
她正清點物件,身影窈窕又豐腴。
兒子忽得問,“家主對我母親感興趣嗎?”
李總恒對熟悉的人總是有耐心的,比如對問話的小男孩。
他聞言,敲了敲男孩的頭,“你在想什麼?”
明顯疏離的話一出,兒子就懂李總恒的意思了。
有些落寞地垂下眼睛:“走吧。”
*
已然入夜,屋子裡隻剩下她一個人,因為玉蘭每日夜裡,都會出府兩個時辰。
她說她已經成家了,得看看孩子,這是無奈之舉。
五年間,身邊的人都有新的變化。
蔺照雪把自己的眼淚全擦得幹幹淨淨,把淩亂如瘋魔的發絲全都捋順,捋到了耳後。
露出光潔的額頭、潔淨的臉蛋。
既然要走,她并不喜歡自己一副難堪的模樣。
她在府裡的物件其實并不多,原來“死”的時候就清了一波,現在更多的是嫁妝。
現在把自己屋裡的物件收整到包袱裡,便沒有落下的了。
什麼妝台上的粉盒,妝奁,薔薇水,全都收進囊袋裡。
從東頭收拾到西頭。
直到她最後打開了一個櫃子。
這個櫃子類似于一個儲物間,并不當櫃子用,當當雜物的用,且塵封已久。
蔺照雪嗓子都有點癢。
打開櫃子,她大緻掃視了一圈。
眼睛卻突然定住。
因為她的眼睛,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小箱子。
牡丹花紋,用鴛鴦鎖扣得死死的。
蔺照雪蹲下身子,來到箱子前。
打開箱子,蔺照雪卻是顫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