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煥花:“有什麼問題?”
最後,蔺照雪是帶着莫大的難堪逃開了。
臨走前,她還聽到丁煥花熱火朝天準備着見蔺丞相夫婦的衣裳,頗有生機,怡然自得。
和她的落荒而逃形成了鮮明比對。
出了這座曾經居住的屋子,蔺照雪扶住牆面,站在牆檐下。
大口喘着粗氣。
可心裡的酸澀怎麼都緩解不了。
人的變化真的都特别大。
五年前的李燕庸冷漠如冰,五年後的李燕庸體貼入微。
她在丁煥花眼裡,看到了與她的認知完全不同的李燕庸。
還有,就是爹娘。
她的親爹娘,就是丁煥花口裡的蔺丞相夫婦。
如今收了丁煥花做幹女兒。
蔺照雪本來打算等爹娘下直,就去把自己沒死的事告知他們二人。
畢竟在蔺照雪的認知裡,爹娘永遠不會背叛她。
誰都會變,但爹娘不會,是不是?
他們會堅定站在她這邊。
可又打了她的臉。
爹娘也有了新的女兒。
至于原因……
有可能是爹娘因為她死了,所以傷心。
而後,把這種思念,寄托在了丁煥花身上。
也有可能,是爹娘覺着她被後宅蹉跎死,實在不孝且無能,丢他們的臉。
于是,認了另一個乖順溫軟的姑娘做女兒,彌補有了蔺照雪這個不孝女兒的遺憾。
五年時間,什麼都變了。
夫君、爹娘……她珍重的人,全部都變了。
蔺照雪忽得把手中打算給爹娘的信紙攥成一團。
她遣人去查。
但也總算認清了現實。
丁煥花說,蔺丞相夫婦尋她出遊,那麼估摸着是到了命官下直的時候了。
李燕庸,這時候應該也回府了。
她得親眼見他一面才行。
這樣,一切就能解開了。
*
但最為尴尬的來了。
李燕庸并不見她。
丁煥花攔在了蔺照雪跟前。
她說:“夫君說不便見姑娘你。”
蔺照雪困惑又急切:
“為什麼?”
丁煥花躊躇片刻,最後才歎:
“倒也不是我吃醋,也不是我管得嚴。”
“而是我夫君他說,怕我多想,所以一概不見别的女子,可謂退之三舍。”
蔺照雪一口氣不上不下的。
她差點氣笑了。
李燕庸,和女子保持距離?
甚至是主動提出來的保持距離。
多可笑啊。
當初,還未婚的丁煥花一直纏在李燕庸身邊。
蔺照雪沒見過丁煥花,但光聽二人的相處,她就不得不醋。
她和李燕庸提了,他卻眉目煩躁,隻說她多想。
她氣得又一個控制不住,恨得牙癢癢,和他因為這事吵了一架。
他向來平靜,自然不和她對上。
也不和她吵,隻是越來越冷着她。
于是,她醋的那次,換來的照例是冷冰冰的床鋪。
甚至五年前因為那事,同李燕庸一直冷戰到了她離世。
結果,如今丁煥花嫁進來,李燕庸為了避免丁煥花多想,對除了自家夫人之外的女人,連見都不見,更别說朝夕相伴了。
蔺照雪覺着分外荒唐可笑。
連見他一面都見不到了。
她偏偏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怕一個解釋不清楚:
名節受損要上吊,被當成妖怪燒了。
丁煥花還是那副笑盈盈的柔弱模樣,但就是不讓開:
“況且,姑娘你生得貌美……活像瓦舍有名的伶人聞香,誰不喜歡呢?”
把蔺照雪比作伶人,提醒她的妾室身份。
有着來自女人直覺的敵意。
屈辱嗎?沒有,蔺照雪沒什麼階層歧視。但被暗貶,卻無能為力的無奈卻有。
一股深切的無助在蔺照雪心裡萦繞。
她張了張嘴,想怼回去,卻又怕生了事端,還沒見到李燕庸,身份就暴露了,就被燒死了。
就在蔺照雪想要不要咽下去這苦頭時——
卻有一個身披铠甲的大漢,來到了蔺照雪身邊。
蔺照雪正悲着呢,再擡頭一瞧——
發現是從李總恒院子的方向過來的。
大漢沒有絲毫猶豫,掂了掂長槍。
而後,直接擦過丁煥花的側頰。
他砍斷了丁煥花的一寸發絲,沙啞的聲音警告:“李夫人慎言。”
“再有下次,不一定斷的是什麼。”
丁煥花倏然一驚,接住了飛揚的發絲,捂住了被涼意滑過的臉。
大漢替蔺照雪出了口惡氣後,便走了。
場面隻剩下蔺照雪和丁煥花。
丁煥花被砍了發絲,偏偏顧及李總恒的身份,不能發作,落了蔺照雪一頭,算極為得不償失。
表面的淡定已經裝不下去了。
她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似是為了報複回來,緊緊捏着自己的那一寸頭發,對蔺照雪說:“其實我見你第一面,便覺着你有些眼熟。”
“方才這大漢給你出頭,我就突然想起來了。”
丁煥花挑起眉頭:“曾經分家時,我去過家主的屋子。撞見了一副女子畫像。”
“你很像家主屋子裡的那副畫像中的女人。”
“隻是——”
“年齡對不上。”
她話裡有話。
蔺照雪聽出來了。
她也因此明白了一件事。
李總恒之所以對她這麼好,多半是,他心裡有個人。
而她,長得很像他心底藏着的那個人。
愛屋及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