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察司内。
還是熟悉的地牢,陰濕的青磚滲着寒意,昏黃的燈影幢幢,刑架上仿佛還有虞意妧上一次未幹涸的血迹,她打了個寒顫,這種鬼地方可真是不想來第二次。
虞意妧大膽地坐在地牢的桌子上,翹着腳看裴硯,後者一臉嚴肅地翻看着仵作的驗屍報告,燭火在他眉弓處投下晃動的影子——
“如何,能證明我的清白了嗎?”
虞意妧頗為熱切地湊過去看,順手把自己肩膀上的小熊貓形·系統給扔在了地上,要不是這個系統沒法掃描死因,她的命運又怎會再次落到裴硯手上?
【統子傷心了,但統子不說。】
裴硯忽地合攏卷軸,驚動的氣流拂動面前人鬓邊碎發,看着面前女子着急的神色,他語氣沉沉道:“虞姑娘的嫌疑……”
虞意妧後頸霎時泛起細栗,她雙手猛地拍向桌子,随後直勾勾看向裴硯的眼睛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少卿大人請聽我說,此銀針絕不是我的,其次是那根天青色傀儡線亦是有蹊跷,若是大人能給我一瞧,我定能找到其中端——”
“已消。”
心裡有一萬句髒話,虞意妧站起來,強迫自己露出了一個“死亡”微笑,随後道:“大人可否給我一看?”
“不可,不過這根傀儡線……”
虞意妧無可奈何地接過天青色傀儡線,雖是纖纖細指但是用力一扯,線應聲而斷,她得意洋洋地舉起殘留的半根線,道:“如此脆弱不堪,定不是我戲樓之線,”
“大人若是不信,随我回戲樓一看便知,我的嫌疑解除了,大人可以放我回去了嗎?大人倒是出資不出力,我可不行。”虞意妧報複性地諷刺道。
裴硯蓦地發出一聲笑,随後反問道:“誰告訴姑娘,劉公公是被絲線所殺?”
“你——”虞意妧緊急撤回問候他家祖宗的話語,心裡暗暗罵了句“你大爺的”,便繼續露出笑容,語氣溫柔親切道:“那大人問此絲線是有何意?”
“問問罷了。”裴硯語氣淡淡的,卻能把虞意妧氣得滿腔怒火——
等戲樓經營起來還了債,定要把他踢出去!
“那大人可否告訴我,我還有什麼嫌疑?”虞意妧咬牙切齒道。
“我不是說了 ,姑娘嫌疑已消,”看着虞意妧氣鼓鼓想吃人卻要忍着的樣子頗為可笑,裴硯又好心解釋道:“銀針是你的與否尚未可知,不過上頭淬的毒,怕是姑娘輕易拿不到的。”
虞意妧三下五除二便退避三舍,急忙便要溜走:“既然如此,告辭!”
“等等——”
“少卿大人還有什麼話,不妨一次性說完。”虞意妧轉過身,面上表情險些沒繃住。
“虞姑娘親口答應,若是本官出資,姑娘便協助查真兇,難不成姑娘日後再不需要了?”裴硯看着虞意妧面上表情幾番變化,不覺好笑。
“大人要民女查案,也得等民女回戲樓安排一番不是?”不氣不氣不氣,以後把他的銀子花光讓他睡大街去!
“明日辰時,本官在教坊司等姑娘,大駕光臨。”
虞意妧擡眸看了眼裴硯,确定他沒有别的話要說了,當即一溜煙跑出地牢,秋風撲面,虞意妧按住狂跳的心口暗惱——
辰時!雞都不帶起這麼早的!
轉角卻見裴硯的貼身侍衛站在門口,畢恭畢敬地高聲道:“虞掌櫃嫌疑已解,大人特派馬車送掌櫃回樓裡。”
這人,其實還可以。
“掌櫃的回來了!”
虞意妧甫一下車三小隻便立馬圍了過來,雖說跟着虞意妧鍛煉了幾日的膽子,但再怎麼也隻是三個孩子,虞意妧抱着三人好生寬慰了一番才罷。
見那侍衛與馬車遲遲不見離開,虞意妧露出一個職業微笑道:
“這位大人,轉告你家少卿,本姑娘說到做到。”
那侍衛點了點頭,卻紋絲不動。
虞意妧正想叫松虎将這個人請回去,轉頭便看見自己熟悉的人——今日晨搞事情的幾個潑皮無賴。
其中一刀疤臉對着戲樓門口看熱鬧的應聘者就是一陣挑撥離間:“虞掌櫃性情暴烈,稍有不順心便要使暗器殺人,想活命的不如拜入我三爺門下!”
虞意妧懶得和這人費口舌,當即便道:“松虎,打。”
那侍衛當即制止松虎的動作,義正詞嚴道:“手足毆打,笞四十。”還沒等那幾個潑皮得意,他又接着道:
“故相驚動,令擾亂者,杖八十,帶走。”
綁住潑皮無賴後,他又将一密奁遞給虞意妧,微微點了點頭便走遠了。
虞意妧看着遠去的一行人,将密奁打開,裡頭赫然盛着一水青色的裙子,青杏吃驚地将裙子抖落開來,舞裙以輕薄的鲛紗為材,水青色自上而下暈染,裙擺與袖口處用同色絲線繡着細密的卷雲紋,針法細膩,似有袅袅雲煙萦繞。
“掌櫃的這是,要親自考察霓裳閣?”阿蕪機靈,當即便想出了這麼個借口,實則眼裡滿是好奇的意味。
虞意妧将裙子收了起來,當即吭了吭聲道:“那是自然,這是本掌櫃重金求得,兩日後霓裳閣考核得魁者,有比這更好的彩頭。”
【宿主大人,新任務發布:查清案件真兇,獎勵:中級傀儡掃描術——識人】
“剛瞌睡就遞枕頭,很好。”
虞意妧抱着懷裡的密奁,不由得歎了口氣,怪道裴硯一個堂堂少卿大人非要叫她一同去查案,原來是想找個工具人。
教坊司的青磚地面上還凝着晨露,虞意妧将最後一隻素銀簪斜插進發髻。
銅鏡裡映出身着水青色舞裙的少女,裙身料子輕薄,恰到好處地貼合着她纖細的腰肢,盈盈一握,不堪折損。
她轉過身,水青舞裙如浪花翻湧,露出的一截皓腕,白皙如雪,與水青色相互映襯,更顯嬌嫩。一頭烏發松松挽起,幾縷碎發垂落在如雪的頸邊,眉眼彎彎,雙眸似含着盈盈秋水,顧盼間滿是靈動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