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地鐵到站,鐘漾有些恍惚的起身走出。
或許比起普通人,萬衆矚目的豪門世家反而會将人性與欲望展現的更加淋漓盡緻吧。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自己親眼見到的裴昀峥和别人口中的對不上号。
難道因為自己因他獲利,所以看他才變得格外順眼?
還是因為所謂傳聞根本就是以訛傳訛?就如同她被造謠诽謗一般。
如果是這樣,那她和那些跟風黑她的人有什麼兩樣,丢掉了自己思考的能力,憑着隻言片語就對他人帶上不友善的有色眼鏡。
有口難辯的痛苦她體會過,委屈不甘也時常存在,鐘漾覺得自己應該反思。
了解一個人應當去真正的,不帶偏見的觸碰他。
就算要聽,也應當至少是聽認識他的人說的話,當然,即便如此也不能全信,更何況那些傳了不知多少版本的流言,可信度更是幾乎為零。
不知不覺走到lake,她收回思緒,推門而入,陳清越早已等候多時。
“嘿,你來了。”
鐘漾環顧四周,居然沒有一位客人,她慚愧道:“抱歉啊,還是因為我影響店裡生意了。”
陳清越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樣子,“沒事,過兩天就恢複了,正好就當休息。”
“但願吧。”鐘漾也不怎麼笑得出來。
二人排排坐在吧台前,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旁邊的這位老闆似乎和裴昀峥是發小來着......
那應該很了解他吧?
“來,一人一杯,我新調的酒,名字叫傷心夜。”陳清越将香槟杯遞到鐘漾手中。
她從許悠悠那聽說了他們倆的事,此刻心知肚明陳清越在憂郁些什麼,但她向來不摻和别人感情中的矛盾,隻與他靜靜的品了會酒。
五分鐘後,鐘漾實在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開口問道:“老闆,你知道裴總他以前的事情嘛?”
“嗯?”陳清越眯起雙眼,試圖從鐘漾臉上發現些什麼端倪,“你對他很好奇?”
鐘漾躲避開陳清越的目光,低頭抿了口酒,含糊道:“就是......随便八卦一下。”
“你先告訴我,你幹嘛突然問這個,我再告訴你其它的。”陳清越挑挑眉,心想,如果告訴鐘漾,其實也算是在幫他裴昀峥樹立良好形象吧?
沒錯。
雖然自己的愛情遭遇了巨大坎坷,但他這輩子最好的兄弟裴昀峥,依然要得到幸福啊!
鐘漾眉頭輕蹙,“就是,我今天聽說,他好像還有個弟弟,兩個人是跟着姑姑長大的?”
“好,你真是問對人了!”
陳清越猶豫都沒猶豫一秒,直接全盤托出:“從法律上來說,裴昀峥和裴時澤的确是他姑姑撫養長大的。”
“你都聽說這個了,那你一定也聽說,他六親不認、冷血無情、狼心狗肺了吧?”陳清越語氣十分笃定。
鐘漾緩慢的點了一下頭,“額,這你都知道的......”
“那都是胡扯的,你别信。”陳清越望着窗外,視線卻似乎落在數年前......
“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一個暴雪天,司機接我回家,裴昀峥抱着他弟弟就縮在我家車庫屋檐下面,身上穿的破破爛爛的,臉也髒兮兮,我還以為是兩個乞丐呢。你能想象嗎?零下十幾度的天,他們腳上穿的甚至是涼拖。”
鐘漾一愣,“他們那時多大了?”
陳清越思索了一下,“裴昀峥應該是八歲,裴時澤比他小五歲,那就是三歲,反正都還是個小小孩兒呢。”
“我帶着他們進我家取暖,結果裴昀峥抱着弟弟哐當一下跪在我爸媽面前……然後我們才知道,他弟弟渾身滾燙,正在發高燒。”
陳清越搖頭感慨:“家庭醫生說再拖一會,小孩的腦神經就要被燒壞變成傻子了——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見裴昀峥哭,也是最後一次。”
鐘漾皺起眉心:“這麼嚴重……家裡沒人照顧他們嗎?”
陳清越神情逐漸複雜,“還不是因為他那個傻逼姑姑。我們原本以為倆小孩是被遺棄或拐賣的,問了才知道,他們居然是裴家遺孤......弟弟生病,姑姑家沒人肯救,裴昀峥隻能抱着弟弟出來四處求助,可惜被很多人當作是流浪乞丐趕走。”
“他來到我家門口,已經是第十五戶了。
“半夜他們姑姑找來,進門就給了裴昀峥一巴掌,還罵了我爸媽一通,說我們拐賣兒童。”
鐘漾難以置信:“原來他姑一直都這麼不講道理……”
“切,但不巧,我媽當時是教育部部長,其實有時候拿權勢壓人真挺管用的。”
“把她吓跑後,又問了小孩我們才知道,從春天到冬天,整整一年,他們就像狗一樣,脖子上挂條鐵鍊被拴在車庫裡,睡覺打地鋪,吃什麼飯,多久吃一次飯,都要看保姆心情。”
陳清越語氣諷刺,“誰能想到呢?都灣一号的别墅那麼大,十來号住家傭人都能有床睡,卻沒有倆小孩兒的容身之地。”
他又打開一瓶威士忌,倒滿酒杯,一飲而盡,壓制下起伏的情緒,道:“裴董的遺囑說,誰撫養兩個孩子,誰每個月就能得到一筆巨額撫養費。”
“裴昀峥那個該死的姑姑就是因為這個才主動當的監護人。她巴不得裴昀峥和裴時澤早點死,但因為錢,又不敢真的把他們弄死……”
暴雪中蜷縮的小少年,孤懸無援,浮萍無依,漆黑明亮的眼中盛滿膽怯與絕望,全然不似現在沉定矜貴的裴先生。
鐘漾不知道他是如何度過那些晦暗日子的,但應當會比她想象中還要糟糕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