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晚上七點。
天光暗歇,微不足道的燈火隐約閃着,如水一般的車流蜿蜒而行,盤踞在一棟輝煌古老的城堡前,無數衣着華麗精緻的賓客攜帶家眷步入城堡,衣香鬓影中,來自不同種族之間的觥籌交錯,歡笑聲語,随着夜風盤旋直上天穹。
卡米爾血族精心培養的荊棘玫瑰洋洋灑灑盛開成汪洋花海,花香馥郁,玫瑰紅得滴血,透着奢靡與神秘。
今晚是卡米爾家族三少爺的婚禮,他的婚姻對象是一個男性人族。
血族與人族的結合在當今社會屢見不鮮,同性間的聯合更是不足為奇。值得來此的,無非是卡米爾血族的顯赫權勢,以及交際圈裡那些心照不宣的暗流湧動。
參加婚禮的賓客都是上流社會中有頭有臉的角色,每個賓客下車伊始,臉上便挂着親昵卻疏離的客套笑容,在城堡仆役帶領下走近昏暗的大堂。
休漠一家代表的德拉庫拉家族與卡米爾家族關系親厚,自然受到了卡米爾家族精心的指引。
卡洛身穿深藍色西服,西服剪裁得體,完美地勾勒出十六七歲少年勁瘦挺括的腰線,夜風浮起他打理服帖的金發,露出清晰動人的眉眼。
他是跟着休漠來的,也是第一次遇見數量如此之多的血族,一路上不着痕迹地四處打量,壓根沒注意前方的休漠不知何時停下來。
“唉——”
俊秀的鼻子猛撞上堅硬脊背,疼得卡洛抽了口氣,擡手捂住鼻子。
休漠忙扭頭急切詢問:“卡洛,你還好嗎?我以後停下會先跟你說一聲。”
卡洛搖搖頭:“呼呼,别緊張。疼一下就不疼了,我們繼續走吧。叔叔阿姨都進去了。”
卡洛擡起頭,望向穿着一身黑西裝,身姿挺拔,鼻釘鑽芒浮動,眉眼精緻漂亮的休漠,朝他彎唇笑笑。
休漠無奈地擡手拿開卡洛捂住鼻子的手,彎下腰,俊朗優越的五官在卡洛微微睜大的金眸深處放大,随之而來是休漠張唇朝他泛紅鼻尖吹來的涼風。
卡洛一怔,垂眸盯着神情專注又溫柔的休漠,半晌從唇齒間吐出一句話:“呼呼,吹風是不止痛的。”
直白簡單的話語瞬間打破休漠自認為很浪漫很溫馨的氛圍,他動作瞬間僵硬,閉上嘴巴站直身,眼神幽怨地看了眼卡洛,似乎在抱怨卡洛不解風情。
卡洛沒看懂休漠奇怪的眼神,伸手扯扯休漠的衣袖,壓低聲音道:“快走吧,剛才你給我吹吹的時候,好多賓客看着我們,像在看什麼傷風敗俗的東西。”
休漠被卡洛逗笑了:“你少腦補些有的沒的。爸媽讓我們先别進去,婚禮還有一會兒才開始,他們讓我們去跟同齡的小孩聯絡一下感情,省得無聊。”
卡洛人緣好性格也好,跟那些同齡的少爺小姐相處的不錯,去聯絡感情他倒沒什麼問題,隻是——卡洛問:“你不是最讨厭跟他們聊天嗎?”
休漠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唇:“你也知道我不喜歡他們,那你之前跟他們聊這麼開心幹嘛?”
那群少爺小姐們一見到卡洛,就像向日葵遇見太陽,卯足勁兒地往卡洛那邊湊。卡洛笑意盈盈的,誰跟他說話,他都回幾句,一場下來,嘴巴都不帶歇的,硬是讓休漠一點兒都插不進嘴。
長期以往,休漠就特别煩參加這種宴會,因為他不喜歡别的誰占用一丁點卡洛的目光與時間。
卡洛誠實地回答道:“因為你啊。”
“我?”
“你在我旁邊的時候,我一直都是開心的呀!就算他們不和我聊天,我也很開心。你不在的時候,我都不喜歡說話的。”
突如其來的話語讓休漠耳根發紅,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尖,心裡再次感慨卡洛不虧是個花心的渣男,嘴比蜜還甜,撩血族于無形。
“呼呼,你臉紅了。”
“沒有。别瞎看,我們過去那邊。”
“花心渣男”卡洛笑眯眯地看着被哄得心花怒放的休漠握着他的手腕,往城堡一旁噴泉花園走去。
夜晚花香浮動,被大片荊棘玫瑰包圍的噴泉應和着宴會大廳處傳來的悠揚音樂起起落落,散落幾顆水滴鑲嵌在玫瑰花瓣,扯得那抹紅愈發嬌豔欲滴。
花園小亭藤蔓盤旋,淺紫牽牛花零零星星地點綴其中,幾條粗壯枝蔓垂落,形成一扇由綠意編織而成的門。
卡洛和休漠手牽着手,空出來的手一起撥開枝條,正想去小亭中央的長椅歇息,躲到婚禮開始。
“唔唔——塞缪爾少爺,外面有——嗚唔……”
長椅處交疊着兩個修長身影,一個紫發血族少年正壓着一個黑發人族少年亂啃,尖銳牙齒叼咬着那黑發少年的脖頸,還捂着黑發少年不要出聲,啃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卡洛和休漠撥枝條的手同時一頓,互相對視一眼,休漠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卡洛長腿一動,就猛地沖過去,一擡手就将那紫發少年整個身體掀起來,同時把身體顫抖的人族少年拽起來,認真地道:“他咬你了,可以報警了。”
卡洛看見人族少年脖頸留下一道咬得很深,汩汩流血的傷口,擰起俊眉,望向擡手擦嘴角血迹的紫發血族。
雖然休漠也喜歡咬卡洛的脖頸,但畢竟沒真咬,隻是留個咬痕,并未流血。而且卡洛和休漠情況特殊,普通血族咬人可是違反法律的,卡洛瞧見黑發少年在顫抖,就下意識以為他被欺負了,腦子一熱就沖上去見義勇為了。
“你們是誰?”
結果下一秒,黑發少年就猛推開卡洛,捂着流血脖頸退回紫發血族旁邊,一臉戒備地發問。
卡洛毫無設防,被他推得一個踉跄,一旁的休漠一把扶住卡洛,臉色暗了暗,眼神陰冷地盯着前方:“塞缪爾,葉琢,你們怎麼在這兒?我記得卡米爾家族的宴請函一直都沒有你們斯特勞格家族的名字。”
塞缪爾也是個紅眸血族,與休漠不同,他的紅眸顯得更為暗沉,帶來一股陰森詭異感。
他微眯起眸,攬過身旁的少年,姿态呷昵地垂頭,伸舌舔幹淨黑發少年脖頸處的血痕,沒理會休漠。
休漠擡手捂住卡洛的眼睛:“你還記得初二暑假科莫醫生說又發現一例歸終患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