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翊愣了一下，不僅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甚至直接把五指埋到洪白雁蓬松的翅膀下面：“這樣嗎？”

洪白雁被他摸得抖了一下，感覺他在刻意回避問題，嚴正聲明：“我之前問過你，你的求偶期在什麼時候。”

“第一次不算特别認真，第二次你開始談論别的，這一次我想認真地問問你，”他往邊上挪挪，覺得這種話題的時候當鳥太不嚴肅，變回了人形，半個身子靠在墨翊腿上，眼神堅定地直視着他，“你如何看待我？作為伴侶而言。”

他的白發看起來順了一點，可能是剛才作為羽毛被墨翊摸的，那張面孔本就清朗俊秀，偏偏還含了一絲讓人心顫的緊張。

墨翊把頭發拂到耳後，被傳染了一些不安。

這本該是讓他欣喜若狂的提議，可他現在知道他們之間還隔着層薄薄的謊言，哪怕洪白雁能夠容忍一時的避而不言，也不一定能夠完全接受他出于私心的隐瞞。

可他早已經想好了，在洪白雁狂風驟雨一樣把他從欄杆上拽下來，他撞進一雙惶恐而擔憂的眼睛時，他想，現在的他不能承受來自那雙眼睛的失望。

他必須隐瞞下去，直到洪白雁不讨厭黑天鵝的那一天。

“你說你不讨厭我的。”墨翊小聲嘟囔了一聲，把這話當免死金牌一樣舉起來。

“我喜歡你的羽毛，喜歡你的聲音，喜歡你的笑容。”他回答洪白雁的問題，很溫和地一字一句告訴他，“在你身邊我會很輕松，但我還不夠了解你，也許……也不夠了解我自己。”

“我們的生命都很漫長，沒有能夠參照的錨點。”墨翊輕輕地說，“但我并不想草率地對待這段關系，不想把你當作隻同行一段的過客……”

洪白雁猛地瞪大眼睛坐直身子，圓溜溜的眼在黑夜裡面像是發着光，盯着墨翊。

“我想更了解你，”墨翊誠懇，“……該怎麼做？”

洪白雁沉默了一會兒，掏出手機，開始瘋狂地在屏幕上戳戳按按。

墨翊試探性地看了一眼，見洪白雁完全沒有避着他，甚至把屏幕往他那裡傾了一下，墨翊就把頭搭在洪白雁肩上，絲綢一樣的長發滑進他的領口，津津有味地一起研究——

洪白雁先是搜索“人類第一次見面做什麼”，發現搜出來的内容高度統一，于是摘取了關鍵詞，改搜“人類第一次相親做什麼”。

人類在這個方面好像頗有心得，兩個“準相親對象”連着看了好幾篇情緒與文采齊飛的相親教學，被大數據判給了奇葩相親對象bot，于是對着請相親對象喝蜜O冰城說開銷我包了的男的啧啧稱奇，又讨論了一會兒學校裡的蜜O冰城什麼好喝，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查相親的原目的。

洪白雁竄起來，清了清嗓子，裝腔作勢地拉開幾步距離：“您好，請問是墨先生嗎？”

“對的對的，”墨翊接他話，撩一撩頭發，紳士地拉開一把虛空椅子，“洪先生，請坐。”

洪白雁看了一眼他手底下的空氣，拼命繃住表情席地而坐，他忘記了下一步是什麼，飛速看了一眼手機上的小抄，咧出一個笑：“呵呵，墨先生平時都幹什麼呢？有什麼興趣愛好嗎？”

墨翊雙手交叉，僞裝端莊：“吃飯、睡覺、趕作業、上班，沒什麼特别的興趣愛好，就是喜歡eat grass。”

洪白雁：該怎麼告訴他這麼加英文并不會顯得高級……算了。

洪白雁決定奉陪到底：“哈哈，是嗎，我也喜歡eat grass。”

他們尴尬地面對面笑了一會兒。

洪白雁又瞥一眼小抄，繼續查戶口式問詢：“你條件怎麼樣？”

墨翊真誠得很吓人：“沒車，沒房，住學校，有時候睡露天，經常撿别人不要的東西吃，生活費全靠領導接濟，你呢？”

洪白雁：“……我也一樣。”

洪白雁低頭看了看屏幕上的“什麼樣的男人不能談”，又看了看條條踩雷的墨翊：“……還談嗎。”

墨翊湊過來看了一眼，也有點無語：“談吧。”

他用小拇指勾了勾洪白雁的手：“要這麼說的話，條件般配成我們這個樣子也很少見了。”

洪白雁偏過頭去，沒憋住悶悶笑了兩聲，又清清嗓子：“看來物質條件對我們來說，唔，如同浮雲。既然這樣，我想問問你，你對于未來伴侶有什麼要求嗎？”

墨翊颔首：“我的雙親曾經都居住在這個校園裡……感情非常好，所以我一直渴望能夠擁有那樣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