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山突然愣住,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身體一動不動了。
宋顯還在好奇地等他後半句話,“怎麼了?你沒事吧?”
宋顯伸手在方大山眼前晃了晃,發現他毫無反應。湊近細看,才發現方大山已經瞳孔渙散,人死了。
怎麼會這樣?
“出什麼事兒了?”宋寒承緩步從林中走了過來,他手提着一個竹籃子,籃子裝着十幾朵蘑菇。
“他,好像死了。”
又是古樹林,又在他面前,又死人了。
宋顯雖然是無神論者,但他現在真懷疑自己身上可能有點東西,總是會送人上西天。
他記得原身做上門女婿的第一天,就克死了被沖喜的妻子。
也就是說,在這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他已經克死了四茬人了,割韭菜都沒這麼快。
古人大多都信奉命運神鬼之說,兒子們會不會覺得他晦氣,總是克死人?
“沒關系,我先看看。”
宋寒承感受到宋顯似乎有些情緒焦慮,先安慰了他一句,才放下竹籃,去檢查方大山的屍體。
宋寒承佯裝查看屍體頭部時,順手拔掉了方大山頸後側的針,然後再看了看方大山身上其他幾處傷,最後溫柔地将手覆在了方大山死不瞑目的雙眼上。
“内傷太重,應當是脾髒破裂而亡。”
宋寒承特意當着宋顯的面,按了按方大山的腹部,看起來異常的軟。
“這樣啊,那就是别人給他打成重傷,緻使他死亡的?”也就是說,跟他沒關系了?
宋寒承點頭,見宋顯絲毫沒有懷疑的意思,在心裡暗暗松了口氣。
宋顯見大兒子沒有關聯玄學責怪他的意思,也在心裡暗暗松了口氣。
倆人随後商定,一起下山去通知村長陳昌貴。
“你來上山采蘑菇?”
“嗯,但我好像不太會認,它們看起來都長的一樣。”宋寒承将籃子遞給宋顯。
宋顯瞅了瞅,籃子裡十八朵蘑菇,隻有一朵越駱菇能吃,其他的都是毒蘑菇。
“這些毒蘑菇有多毒?吃下會立刻死嗎?”宋寒承好奇問。
宋顯撥弄了兩下,将毒蘑菇分成兩份。
“這幾朵毒性小些,吃了會嘔吐腹瀉。這幾朵毒性大,這朵紅的吃一點就緻命;這朵藍的先有幻覺,然後會嘔吐心悸而亡;剩下這兩朵,初期隐匿症狀,什麼都看不出來,之後才會毒發,多髒器同時衰竭,一旦入口,藥石無醫。”
這簡直是天賜的殺人于無形的好毒物!
尤其是最後那兩朵,用其下毒者不僅可以輕松擺脫罪責,還能巧妙地誣陷他人。
宋寒承眉梢輕輕上揚,将籃子拿回自己手中。
“那太危險了,我要好好辨認,都記清楚才行,以免日後采錯了,害己害人。”
宋顯不疑有他,笑着誇贊宋寒認真好學,不愧是做兄長的,有擔當和責任感。
“好孩子,三兄弟中屬你辦事兒最讓人放心。”
宋寒承笑了笑,謙遜接受贊美:“那我以後會繼續努力。”
倆人到陳昌貴家中時,陳昌貴正指揮倆兒子把新購的木材搬到後院。
原來的木材在昨天全都被宋顯買走了,今天陳昌貴當然要添點新貨。
陳昌貴手捧着一碗莓果幹泡水,美滋滋歎:“昨天那單生意做得不錯,賺了。”
“是嗎。”
陳昌貴聽到宋寒承的聲音那一刻,臉上的笑容立刻收了。他馬上放下碗,略彎下腰,禮貌笑迎宋顯父子進屋。
“什麼?方大山死了?”
陳昌貴還沒來得及落座,就聽到了這個噩耗,渾身發抖起來。
“怎、怎麼死的?”
陳昌貴難掩眼底的驚恐,餘光偷偷瞄向宋寒承。
宋寒承端坐在宋顯旁邊,斂眸喝着莓果幹泡水,什麼表情都沒有。
宋顯:“我遇到他的時候,他渾身是傷,像是被人打的,村長可知道是什麼人打的他嗎?”
“李家人打的,他下藥害了李大郎,李家沒追究他,隻叫他挨了一頓揍。可那些都隻是皮外傷,緻不了命。”
“寒承查出他死于脾髒破裂,應該是被人毆打緻死。”宋顯解釋道。
“那肯定是這孩子又在外面惹到了什麼人,才挨了打,沒了命。唉,自作孽不可活啊!”
陳昌貴痛心疾首地歎息。
宋顯感覺陳昌貴對方大山的感情似乎不一般,那他應該比較了解方大山。
“他見我時,好像有很重要的話對我說,他說我被騙了,說我根本就不是——”
“不是什麼?”陳昌貴緊張地追問。
宋寒承放下了碗,擡起眸。
宋顯搖搖頭:“他沒來得及說完,就突然咽氣了。”
陳昌貴咂嘴,“這孩子也真是的,我不就是昨日貪心,騙你說那些木材是好料,多賣了你一倍的價錢嘛。這點小事兒有什麼好說的?估計是他感覺到自己快不行了,瞧見了你,便‘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了。”
宋顯皺眉,覺得陳昌貴的解釋很牽強,說不通。
隻是因為木材價格的話,他講不出這種句式:“你根本就不是——”
後半句到底是什麼?
“我猜他想說的是,你被騙了,你根本就不是宋家的沖喜贅婿,不是你克死了我們的娘親。”
宋寒承突然出聲,沉穩悅耳的嗓音像山澗流淌的溪水,莫名安撫了人心,讓人信服。
宋顯愣愣地看向宋寒承,等待他進一步解釋。
“嚴格來講,你上門的時候,我們的娘親已經死了,你配的算是冥婚。
按習俗,配冥婚的話,我們要出更多錢,但當時我們已經沒有更多的錢可以給你了,隻能在這件事上對你撒了謊。”
宋寒承起身,對宋顯禮貌行一禮。
“抱歉,瞞了爹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