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家要柴火,可砍柴人也不能出門,這時讓修士們直接馭使法器砍一堆柴火回來分發便很快捷了。
再有則是鹽和糧食,大夥直接去鋪子裡取了送貨上門便是。
不過有些人家實在貧弱,這不許人出門的命令一下,他們便沒了掙錢的生計,牛夫人上門來,和莫語商量着,說這些人家這幾日的飯,便記到縣衙的賬上。
莫語說行,對臨瞳說:“小臨,從今日起,到我們抓住那個魔修為止,你每天多蒸六百個饅頭,讓歸燕送出去,現在大家都不容易,牛夫人,黑山驿不掙這份錢,賬記我這兒,就當我做善事了。”
牛夫人眉頭緊蹙:“這怎麼行?你們驿田一年的産出就那些,縣内可有六十多個困難戶,你們的儲備糧夠吃?”
莫語豪氣道:“夠,咱黑山驿之前殺了頭饕餮,掙了筆懸賞,儲備糧不夠了,我就去糧鋪買。”
牛夫人愕然:“不想驿丞大人如此惦念黑水縣百姓。”
秦歸燕道:“黑水縣有許多老人都是驿丞大人看着從呱呱墜地的嬰兒長到走路顫巍巍的幼兒,再到長大成人、結婚生子、年華漸逝、白發蒼蒼。”
黃安安路過,附和道:“這回縣内修士紛紛出手,都是因着心中對這片土地有情。”
雪不在也過來了,他動容道:“這,就是鄉土之情,這,就是人間之愛!”
莫語說:“都幹活去。”
“诶,這就去。”一衆驿卒紛紛散開。
如此,衆人便忙碌起來,便是臨瞳這樣的廚子,每日做完飯菜,也要幫忙去各處送貨。
折騰了兩日,臨瞳大尊已深深體會到在驿站中工作的辛苦,上各家各戶敲門跑腿已是費力,各家要的貨各不相同,想要送東西時不出錯,還得有個好記性,好在莫語記性極好,給他們分派活計時總能精準無誤。
深夜,黑山驿三個驿卒、一個廚子忙碌完,終于能回驿站去休息了。
黃安安扶着昏昏欲睡的雪不在:“難為雪不在,身為一條蛇不能冬眠已經很殘忍了,還讓他這麼幹活。”
秦歸燕活動着肩頸:“這幾日都辛苦,明天就是小年了,往年到了這時候,黑水縣總是熱熱鬧鬧的,旺财街、老河街都是賣火燒的小攤,各家各戶都要準備包餃子吃,還有狍子溝那邊會有好多朝族的阿瑪尼、阿爸幾賣年糕,他們做的年糕糯叽叽,可好吃了。”
“今年讓魔修鬧的,好吃的都沒了。”
一聽她抱怨沒吃的,雪不在清醒過來:“家裡還有些糯米,我看看能不能給你打,小臨,你行啊,才入職沒幾天,做事從不出錯,真能幹,哥哥佩服。”他沖臨瞳豎了個大拇指。
臨瞳:“謝謝,我會和你一起打年糕的。”
黃安安噗的笑出聲來:“大眼,你們人族的小孩就是貪吃。”
秦歸燕很不服氣:“你是狗崽子的時候你不貪吃?還有,我不是小孩,我的年紀放人族裡應該被叫姨。”
“噫——”黃安安拉長了嗓音。
就在此時,秦歸燕警惕地看向側前方,遠方幽影閃爍,看起來卻又是平靜的,房屋在夜晚影影幢幢。
黑沙洲靠近極北冰原,那兒刮來的寒風穿過北方草原,抵達黑沙洲時依然席卷森冷寒意,加之黑水河就在附近,夜晚也總有河風,因此,黑水縣的夜晚如此寂靜是絕對不正常的。
黃安安的面上露出獸類的警惕兇狠,他呲出兩顆獠牙,哈出一口白氣,喉頭滾動着。
雪不在吐出蛇信:“東南方的風不對。”
四人同時縱身騰空,向那處飛去,靠近之時,隻看到前方是一片茂密的果樹林。
雪不在低喝一聲:“是幻陣!”
慈淨觀是擅長療愈、陣法的修真門派,雪不在于空中擡手,手上有銀色蓮紋延伸出去,伸向空中、樹影,從搖曳的枝葉縫隙、地底鑽去,刁鑽地破開幻陣,顯露出陣中景象。
地面滴着深紅的龍血,黑鱗龍王化為人形跪坐在地上,身上數道傷口深可見骨,傷口散發不祥氣息,使她神情痛苦,旁邊趴着個有着複雜花紋的大龜殼。
黑鱗龍王對面有一團融着夜色的黑霧,霧中一道人影綽約妖娆,見了三人過來,發出似男似女似嬰的笑聲。
察覺到有人過來,黑鱗龍王頭也沒回,厲聲喝道:“快逃!這個魔修身上的濁氣能擾亂心神!”
說着,她強撐着爬起來就要撲向那魔修,試圖為來人争取時間,雪不在擡手,蓮紋沿着他的手延伸出去,化為一道鎖鍊将黑鱗龍王拖了回來。
黃安安向前一個空翻,落地時已成為腳踏黃焰的威風凜凜的巨犬,他發出一聲咆哮,向着魔修撲去。
秦歸燕擡腳,用腳尖輕輕戳了戳那龜殼。
裡面伸出一隻人手揮了揮:“别搞啦,活着呢,咳咳!”
龜丞相還活着呢。
秦歸燕走到黑麟龍王身邊,咳了一聲,模仿那日黑麟龍王在縣衙中說話的語氣:“好像有龍說過,那魔修隻要敢露面,我必殺他!诶喲,得虧我們飛得快,不然這會兒誰被殺就不好說了。”
黑麟龍王扭頭對着地面噴出一口鮮血。
秦歸燕指着她:“心裡一燥就吐血,大王,您修心修得不夠,不利于突破到下一個境界啊。”
臨瞳見她這麼皮,心想,小秦果然不喜歡龍族。
黑麟龍王惡狠狠瞪秦歸燕一眼,身上卻放松了,她深呼吸:“秦歸燕,别逗我玩了,去幹正事吧。”
秦歸燕雙手扶膝,半蹲着,笑嘻嘻地問:“那你要對我說什麼?”
黑麟龍王屈辱道:“謝謝你。”
秦歸燕站直,眼眸低垂,俯視着黑麟龍王:“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