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那襲白衣、心裡寫着有鬼的衛姜頂着男人沉寂的目光,不得不硬着頭皮矢口否認:“自是沒有問題的,大公子莫要多想。”
“當真?”秦起沒有就這麼信了,繼續堵人,“日後與小夫人要相處的時間還長,若我哪裡做的不好,還望小夫人及時指正,以免生出嫌隙。”
什麼叫相處的時間還長?
他不是公務繁忙到日日宿在官署,與自己哪裡來的相處?
衛姜心裡墜墜,又不能直接去問,心虛的人就是這樣,僞裝的再好,也哪裡都是漏子一抓一個準。
“哈哈,大公子多慮。”
衛姜為了不叫人看出什麼,故作輕松擺擺手,聲音卻虛浮的同她腳步一樣。
秦起點點頭:“有小夫人這句話我便安心,此番我被罷官在家,心中煩悶,唯有書冊能解心中郁結,恐要日日來此,不會打擾到小夫人就太好了。”
衛姜臉上的笑意有些撐不住了,将她同秦起放在一起,這與将狸奴同小魚幹關在一處何異?
天塌之!
“大公子,你怎的會突然被罷官啊?”
衛姜原地掙紮。
因為那根本就是為了制造機會和小娘子相處的一句鬼扯,蜀地那邊開挖水渠初見良效,文淵帝用他還來不及,連休沐假都批得摳摳搜搜。
秦起面色不改:“王家的案子聖上想息事甯人。”
雖又是一句托詞,但文淵帝為了給下一任儲君十一皇子鋪路,沒少在王家的案子上暗地施壓,裁決的阻力不斷。
衛姜聞言面色一凜,她在秦府的日子雖大部分時間都在理書,老丞相卻在閑聊時經常朝她說起朝局,對皇戚、舊貴族的勢力盤踞有了新的認知,她在這短短話語裡聽到了新舊勢力争鬥的驚心動魄。
“王家實在可恨!可若是連你都不能耐他們何,豈不是這世上無人能動得了他們!”
秦起視線落在小娘子氣鼓鼓的臉頰上,聽着她話間無意識對他表露出來的信賴,看起來并不是因着厭惡才躲着他,從進來就緊繃的頸線悄悄松了松。
來時,他其實做了最壞的打算。
他不知道小娘子為何突然疏遠他,他猜了許多的原因,是他的濕身後的身體吓到了她?或是秦之牧做了什麼讓她不喜?或又是他卑劣的小心思被看穿?又或是她根本就不喜歡與自己待在一處,一切都是出于好脾氣的忍耐……
他擅長很多事情,獨獨面對衛姜的退縮沒有方寸,好在,他想,他的耐心很好,便是退回到起點從頭再來一次他也願意。
沒想到,他喜歡的女子恩賜了他。
心裡有了數,秦起随手從書架上抽了一卷書走了上前,開始下餌釣魚:“還是小夫人懂我的為難之處。”
衛姜默默退後一步,不着痕迹與他保持在兩臂的距離:“那聖上可說要罷官到幾時?你可有什麼應對之策?”
秦起本就是心細的性格,面對小娘子時隻有更甚,自然沒有漏過對方的小動作,眉頭很快蹙了一下,短的連自己也沒注意。
既不是厭惡,那會是什麼?
見他沒有回答,衛姜心裡裝着擔心,無意識就撤了回避的結界,焦急上前:“是不是很嚴重啊?”
秦起哪裡舍得小娘子真的為他憂心,将王家案子真正進展挑了些能說的說了與她,諸如王寶的罪責定的差不多了,王家太爺也重新關進大牢,王家走向陌路的結局不會有什麼變動。
他最後寬慰道:“不必擔心,都在布局之中,有些事情需要時間的推進。”
“如此便好。”衛姜拍拍胸脯呼了口氣,“若有什麼我能幫的上的,你盡管提。”
秦起心尖重重跳了一下,面對送上門的相處機會他哪肯輕易放過,他面上波瀾不驚:“卻是有為難之處,如今罷官在家,從前的人手不便調動,我一人力微,要是能有個商議的或是一道分析律例的人便再好不過。”
衛姜眼前浮現一道在風雪中逆行的孤高身影,登時被氣氛感染,熱血上頭,一拍桌子應的幹脆:“大公子盡管吩咐!”
有些人這會兒仗着沒被厭惡,很知道得寸進尺:“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可好?”
秦起說着便讓随侍回去将案卷抱了過來。
“現在嗎?”衛姜眼前逆行人影水泡一樣破滅。
不行不行!
怎麼越避開還接觸越多了?
衛姜一下子跳出兩臂之外,強迫将視線禁锢在眼前的書架上,冷靜了,老實了:“其實我今日還有整理書冊的任務,恐不能......”
她意有所指頓了頓,想必秦起這樣通情達理的人是能聽出她話間的明示的吧!
“你肯幫我,我自然也要幫你,我們邊整理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