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正好,小院寂靜,衛姜與老丞相前後腳回到小院,見到老丞相,盡管明知不是她的錯,還是不可避免生出負罪感和無地自容來。
“愛妾啊,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老夫的事?”老丞相隻當她是因為見了秦起才這幅為難之色,逗人的話張口就來,“老夫可不是什麼容人的性子。”
衛姜心下咯噔,卻以為是在點她和秦之牧的事,本想坦白的話一時沒了出口的勇氣。
“别站着了,既然事情定了就随我來吧,該做我府上侍妾要做的事了。”老丞相說着,率先跨步朝起居室走去。
衛姜擡頭看了眼頭頂,日頭正盛.....
原地遲鈍良久,到底垂眸跟了上去,然而前頭老丞相并未在床前停下,而是繞到了床的後頭,那裡還有扇小門。
小門推開,連通了另一個小院。
老丞相在她跟前停住腳步,先是好奇:“愛妾啊,你剛剛在想什麼?”
衛姜一眼看到正對小院的屋子裡滿堆的竹簡絹書,方覺錯會了意思,不由耳根一紅。
就聽老丞相又說:“老夫年紀大了,體力不支啊,愛妾啊,你就替老夫将裡頭弄散的書卷都整理好吧。”
衛姜不可置信擡頭,從前在家,父親從不準她進入書房,外頭的書齋裡一本書要花上她兩個月的月例,現在多少珍貴的古籍竟然随她觸碰。
意識到這樣的機會有多難得,衛姜旁的什麼事都顧不得想了,連聲應下。
等真正開始整理,衛姜才覺“别有洞天”,幾乎每冊書卷都另附有一份手書的注釋和解意,這下真是老鼠進了米缸,除了吃睡她壓根不舍得離開書房。
更加意外的,她在之中還看到一卷關于前朝女将軍“女歸”的傳記。
女子也可以當将軍嗎?
衛姜實在太過震驚,放下理書的事情原地讀了起來,傳記裡記錄了女歸謀略過人、骁勇善戰的一生,參與的大大小小七十餘次戰役幾乎未嘗敗績。
原來女子真的可以做将軍,還一點不遜色于男子。
衛姜看得心神懼蕩,久久難息,為一位女子亦可以有這樣傳奇熱血的一生,也為才過去三百年,她的名字就被曆史輕易掩藏,常人根本未有知曉。
她又來回看了兩遍才不舍将竹簡放回幾閣上。
沒想到拿起下一卷,竟是卷記錄前朝女相的,實在太過巧合,衛姜試探着将這一摞都翻了翻,不止,還有女司農的,甚至還有一位女醫的手劄,與其他雜亂無章擺放的竹簡相比,這一摞就像是有人專門整理過的。
丞相大人嗎?
衛姜實在忍不住對這些女子的好奇,因着時間緊張,她揀了本最為好讀的紙書開始,書頁翻開,一張有過塗改的廢稿從書頁間悄然滑落。
看到上頭熟悉的内容,是講初入官場時的為官策略,在啼靈姐姐給她的書裡也有近乎一樣的這一段,近來她因為看了太多遍,甚至可以倒背出來,再看一樣遒勁的字迹,已然斷定,是出自一人之手。
衛姜正奇怪啼靈姐姐的東西怎麼會在這裡,老丞相正巧抱着狸奴從外面進來,朝她擺擺手:“這塊放着就不要動了,子安之前專門找出來的應該有用。”
衛姜停了動作,捏住薄紙的指尖感覺被燙了一下,眼下澀意翻湧。
“愛妾啊,你近來脾氣見長,老夫也沒說什麼,你怎麼還哭了。”老丞相揉着狸奴的肚皮。
衛姜匆匆将那張廢稿收進袖口裡,笑着搖了搖頭:“沒有,是太陽太晃眼了。”
老丞相瞥了眼外面的大陰天,晃嗎?
“愛妾啊,這裡先放一放,再替老夫去廣德門的書齋走一趟。”她說着讓後頭跟着的老仆遞出厚厚的一沓手稿。
這些日子,衛姜漸漸發現,老丞相不是不出府,似乎有什麼限制令她不能出府,她接過書稿準備出門,正這時外頭沖進來道風似的人影,與她撞了個滿懷。
“父親,父親,我回來……”
秦之牧的聲音戛然而止,注意到出現在這裡的衛姜臉色明顯變得難看。
衛姜後退錯開,手腕卻被他一下子扣住,老丞相就走在後頭,她忙掰他的手,生怕他又要做什麼瘋事來。
索性,秦之牧尚還知道輕重,臉上很快斂起戾色,無事人一般放開了她,隻是緊接着,衛姜就聽他像才知道她在這裡一般,頗是訝異的問後面的丞相:“父親,姜姜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老丞相“哦”了一聲,聲音悠悠:“小牧你明知故問了,你的小厮不是都給你遞信了嗎。”
說着,他并不以為意,很是熱絡招人過來跟前:“也好,小牧來認個人,她就是你們的小夫人,以後可不要叫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