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先去請醫官進來吧。”
醫官今日突然得了禦史大人送來的幾本難尋的醫書,這般陣仗着實驚了他一下,還道是老丞相出了什麼事,背上藥箱,拿上祖上傳下來的幾粒保命的丹丸急沖沖出府而去,結果卻被領到了繡衣使。
什麼犯人值得禦史大人此般啊?
九皇子被關進來都沒這待遇呢。
帷幔挑起,他看到的是個女郎。
這不是上次醫屬的那個小娘子,豁,原來是老樹開花。
醫官眼觀鼻鼻觀心,手搭上衛姜的脈搏,望聞問切,問也是很重要的一步,他正要詢問病患的情況,一向很有風度的禦史大人先一步出聲:“她現在隻認本官的味道,本官一走她便不安,嚴大人就這麼把吧。”
醫官面無表情“恩恩恩”,脈把得飛起,心下啧啧啧,老房子着火真膩歪。
衛姜倒是沒有什麼大的問題,兩天沒有進食又陡然灌了不少酒,胃受了刺激,吐的傷了,醫官替她施了針,又開了幾幅調理安神的藥。
秦起數了數落下的銀針,默不作聲在王家的罪名上也加了幾道。
醫官寫好方子,有點糾結要不要留下一粒保命的丹丸,小小胃症就收了禦史大人兩本書實在是有點黑心啊,不然今晚就回去把書抄了,再假裝沒有碰過還回去……
微有出神之際,隻聽身後禦史大人很淡的叫了他的名字,連名帶姓。
醫官屁下一緊,經常做點小壞事的都知道,出事了,還是出大事。
好吧,好吧,給兩粒還不行麼!
醫官痛心疾首,就聽禦史大人問:“嚴伯清,不知你可認識長安的青年才俊。”
就這點小事,禦史大人,你就叫人全名,很沒禮貌耶。
醫官麻溜了報了幾個同輩中的翹楚還有幾個看好的後輩。
秦起還在想先前的問題,他想他的結論或許過于武斷,他又不認識全長安的青傑,興許有幾個遺漏不定,這才決定再問問,不至于将來衛姜有意願想挑的時候一個沒有。
但這幾人未免——
“聞所未聞。”秦起實話實說。
醫官漲紅着臉:“……”禦史大人你又沒禮貌了。
就聽禦史大人又問:“那你覺得這些人比之本官如何?”
禦史大人你罵人真的好髒啊!
天下間統共也就出了你這一個雙十年紀就當上禦史還能文能武的變态,醫官面條寬淚:“大人,下官家裡還在煎藥,先走了。”
“辛苦。”秦起說着為難牽起被衛姜攥着的衣袖:“就不送嚴大人了。”
醫官遲鈍了下,突然福至心靈,難怪,難怪剛剛追着人殺,真的很讨厭你們這種有情人。
他恨恨道:“衛~娘~子~覺~得~好~就~是~最~好~的~”
秦起兀得陷入沉默,目光移到少女那隻因睡沉而漸漸松開的手上,神色複雜了一瞬,失笑,他憑什麼,他篩再多人也不是衛姜的标準。
她覺得好的……秦之牧嗎?
這時,馬骁肆從外間匆匆回來,隔着屏風通禀道:“大人,宮裡來人催您進宮呢。聽小田公公說,今上昨夜是宿在王皇後宮中的。”
王家勢力盤根錯節,連今上都是因為王皇後的母家才坐穩了位置,繡衣使其實早兩年就掌握了諸多王家的罪行,之所以一直隐而不發,就是知道有王皇後在就無法真正撼動到王家的根,最後隻會不痛不癢死幾個替罪的。
這回,禦史大人頭一次借了老丞相的力朝陛下施壓,拿下王家兩個做主的,也用雷霆逼着京兆尹将案子轉移到他們手裡。
但現在并不是最好的時機,一個沒有謹慎,大抵又是放虎歸山,而且,這次打草驚蛇,下一次再想動王家這條肥魚就難了。
至于衛家,衛甯遠确實在九皇子這事上手不幹淨,翻供都無從翻供,砍頭是闆上釘釘的事,一通折騰,結果不過是衛家幾人可以在最後的日子過得稍微舒服點。
對于上官的決定,馬骁肆是不贊同的,覺得有些倉促和冒進了。
秦起慢條斯理擦着手,如尋常一般處之淡然:“沒有永遠的好棋,端看怎麼下了,天色也晚了,帶小田公公去用晚膳吧。”
“大人,您不進宮嗎?”
“不急,總要給國舅同陛下哭的時間,今上都等一下午了,不差這一會兒。”
挂了秦府牌子的馬車最後是這天深夜才出發前往宮門方向,一道人影探頭探腦從石獅子後面鑽了出來,腳步輕快閃身就進了繡衣使的門内。
“秦二公子來了,可不巧,大人方才才走,您現在追還來得及。”
“是我哥讓我來的,讓我替他照顧下衛娘子。”
“如此,那秦二公子随小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