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起冷了聲:“來人,去将張啼靈給我拖出來。牢房重地,誰帶的酒,誰放的行,自行領闆罰去。”
張啼靈立刻吓得清醒,拍拍屁股卷着偷帶進來的酒壺縮着腦袋出去了,衛姜沒了支撐,身子歪斜就要跌地,秦起一個快步上前,伸手去扶,卻被衛姜一臉嫌棄得避開了,嘴裡還在嘀嘀咕咕着:“不能碰,秦起花架子,弱柳似的,碰碰就倒。”
能百步穿楊的秦大人頭一次與“弱柳”擺在了一處,他看着桌上殘留的酒漬,輕嗤了一聲:“衛小姐,以為這是哪裡?”
按照平日裡,衛姜定是有些回避瑟縮的,彼時許是那一杯酒捏出來的壯膽,她低低笑了下,小狐狸似的笑眯了眼,風馬牛不相及說了一句:“他好像是個好官。”
酒勁漸漸上湧,她露在外面的皮膚紅撲撲的,像熟透的蜜桃,到處泛着水色,像在誘人采摘,秦起目光沉沉,又波瀾不驚移開視線,單落在那玉髓似的飽滿耳垂上。
又是啼靈姐姐,又是好官的。
秦起語氣冷淡:“還有麼?”
衛姜拖着腮:“有的,他是好官不是個好人,他好沒道理的,怎麼就獨對我那麼兇呢。”
秦起後知後覺,這似乎是在說自己。
他不動聲色從耳垂移回水色的地方,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冷淡,微彎的唇角,心情明顯比剛剛好多了。
“你覺得他哪裡兇?”
“小時候就吓我,我哪裡知道他那麼在意秦小牧,小牧都沒有跟我提過哥哥。”衛姜越說越委屈,“他就把我的兔子殺了,還丢在我的床上,那是我阿娘留給我的兔子,我從揚州一路抱着過來長安的,他就殺了。”
秦起眉頭蹙起,什麼兔子?什麼殺了?
“大,大人,這些都要記下來嗎?”聽着不像是提審問的話。
全程被當作空氣的書吏和兩個刑獄使壓力很大的擦了擦腦門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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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說是在外間候着,可裡頭審訊、行刑的聲音還是聽得一清二楚,衛甯遠每多待一息都如坐針氈,怎麼去王家的人到現在還沒回來啊,王家在搞什麼?
油燈剪了三次燈芯,衛甯遠終于看到管家的身影。
“老劉,怎麼你一個人過來,王家的人呢?”
被換作老劉的管家一拍大腿,長歎了口氣:“老爺可别提了。”
說着将在王府上發生的事事無巨漏的說了出來。
老劉管家去到王府時,恰好就遇到了與幾個纨绔一道出去的王寶,王寶一聽此事便斷言,肯定是秦之牧急了,找他哥哥幫忙搞出來的鬼,立時轉身回去找家裡話事的太爺。
王家一聽與禦史有關,當即慎重了一些,沒像往常直沖衙門要人,差人去外頭先打聽一番。
哪想都不用問,外間都已經傳開了,具體是誰不知道,反正是衛家的什麼人沖撞了禦史大人,大人震怒,連夜拿人入獄,誇張些的甚至傳出禦史連夜血洗衛府。
不管是不是王寶認定的這就是秦家二公子在和他搶人,單說秦起這人,一個年紀輕輕頗得今上賞識的權臣,長安多少當官的想要巴結自稱門下。
他們王家雖不必如此,但多個朋友好過多樹個敵,不過一個送上門的小妾,王家根本不在意,直接略過撒潑打滾的孫子,王家當家的太爺當即便與衛家劃清關系,限對方兩日内歸還禮單。
衛甯遠沒想到等來了這個結果,他從管家手裡接過兩張薄紙,一張是退婚谏,一張是禮單,這份禮單上寫的比王家之前送來的多出來一倍不止,原本的兩台禮最近走動關系早就用掉了,現在好了升遷沒了,還要倒貼大筆錢财,他哪裡拿得出來……
“老劉,你剛剛是不是說,寶少爺其實是願意幫忙的?”
管家實在說不出口王寶的原話是“就算不同意我将衛姜娶親門,起碼把她弄出來,給我睡爽了再說,不然豈不是很丢面”,隻含糊點了點頭。
衛甯遠抽出随身的筆筒,撕下一片袖子,在上面飛速寫着,然後神秘兮兮交給管家:“老王,你再替我去趟王家,單找寶少爺,别讓王家其他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