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君其實一早就注意到了孔宣,暫且不談此人過分惹眼的外貌,單看他那一身華貴至極的羽衣和精緻瑰麗的裝扮,便可推斷他定是鳥族出身。
孔宣的名字,鳥族中無人不知。碧君并不懷疑孔宣的身份是否存疑,隻因他能一眼探明淩星的實力,卻無法探得孔宣的修為。
何況,誰又敢僞裝孔宣呢。
碧君朝孔宣施了一禮,歉聲道:“恕晚輩眼拙,先前招待不周,失禮之處,還望前輩多擔待些。”
這也太勢利了,淩星不禁感慨,打鐵還需自身硬,狐假虎威是沒有出路的。
對碧君的示好,孔宣并無多少波動,置身事外道:“我不幹預此事,有什麼話你和她交流。”
碧君活了萬年,今已是真仙境界,他飽經世故,很快便意識到淩星不簡單。五洲之中,通天教主所收弟子數目最多,素來有萬仙來朝的美譽,但弟子中魚龍混雜,不乏有庸碌之輩。是故他在得知淩星身份時,不覺特殊。
然孔宣與淩星結伴,原因不明,且二人中由淩星主事,碧君不得不改換态度,“淩道友既想平息兩族争端,我自當配合,我先代族人謝過道友的一片好意。”
“你不嫌我多事就好。”淩星友善地笑道。
接着,碧君講述兩族此次糾紛的起因經過,“晴空泉對我族意義重大,不但是飲水來源,亦是沐浴之地。我族生性喜潔,一日少說沐浴兩次。而那獸族邋遢懶惰,十天半月不沐浴都是常有的事,每每他們洗過的泉水上都漂浮一層積年塵垢,實在惡心。一年前,其族人更是公然在水邊排洩,污染泉水,這叫我們如何能忍!”
說到此處,碧君氣得語不成聲,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我族本意是想叫他們交出那幾個罪徒,可獸族一味包庇,還對我族出言不遜。新仇舊怨累積,事态失控,這才引發一場紛争。”
淩星沉默了好一會兒,問:“你說的排洩是小的,還是大的?”
碧君一愣,“小。”若是大的,他單是想到那畫面便要崩潰。
合着,這其實是一泡尿引發的血案。
“你覺得是我們小題大做麼?”碧君見淩星遲遲未表态,心下疑慮道。
淩星感同身受,認真道:“如果有人在我的洗澡水裡小便,我也勢必要他付出代價。”
孔宣沒繃住笑了,成功引來他人矚目,他不管碧君,反瞧着淩星問:“看什麼?”
“我的話很好笑嗎?”淩星的表情格外正經,說罷,扭頭看向碧君,抱歉道:“當他不存在吧,事情我大概了解了,你目前的訴求除了懲治那幾個人外,還有别的嗎?”
碧君道:“我需要同其他人商量。”
于是,淩星三人在此地暫時住下,等待鳥族初步的商議結果。
鳥族沒有像樣的房子,隻有個茅草亭供三人休息。
四面通風,采光自不必說,随時都能呼吸新鮮空氣,也不用擔心有人在附近偷聽。
淩星首先對會議中途孔宣的笑場行為作出批評:“你知不知道你一笑,差點兒讓我的調解計劃中道崩殂!”
孔宣不以為意:“我笑又怎麼了?”
“你笑會讓碧君認為你不尊重他,會讓他質疑我的誠心,從而拒絕我的幫助。”淩星言明重要性。”
孔宣不信:“有這麼嚴重?”
“當然有!”淩星斬釘截鐵道,“你學學明月,看看人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不行你也戴個面紗吧。”
孔宣雙眉緊皺,一臉不悅。雖說那個名叫明月的女子跟了他們幾日,但他向來沒正眼瞧過對方。淩星如何對她這般贊賞,竟還拿她與他相較。
“那你叫她保護你吧,左右我也是添倒忙,就不在這兒礙眼了。”他作勢便要起身走人。
淩星忙拉住他袖子,笑道:“跟你開個玩笑,當真了?”
孔宣睨她一眼:“這是玩笑?”
“那不然呢,你啊,往後要學着做個專業的冷面護衛,聽了再好笑的事,也要忍着。”淩星心說沒想到孔宣這麼不禁逗。
“無聊。”孔宣将袖子從淩星手裡扯回,“你是怎麼一本正經說出那些話的?”
淩星苦笑:“這事聽着好笑,但落自己頭上是真笑不出來。”
她提起大學時發生的事,遊泳課上,她正在水裡愉快遊泳,突然就聽到同學一陣驚呼,說誰拉在水裡了。所有人紛紛往岸上跑,她跟着上岸,水面上赫然飄着一個長條狀黃色物體。
再度回想起陳年往事,淩星仍忍不住幹嘔,據說最後清潔工隻把東西撈走,水依然還是那池水,遊泳課依然還是得上。至于“真兇”,學校調取了監控,想必也查到了是誰,但出于保密,并未向外透露其身份。
孔宣聽後,笑得比先前更放肆。
唯有明月無動于衷,旁觀淩星與孔宣笑語連連,她眼底冷漠幾乎凝結成冰,心中升起異乎尋常的煩躁。
這時,孔宣忽然朝她投來一瞥:“你的傷也好了吧,打算什麼時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