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季行雪想過姬枝梧會語出驚人，但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驚愕到一時連微笑都忘了保持。

姬枝梧丢給他一個無辜的眼神，讓他别問，他偏要問，現在真說了，他又不高興了。

若是換成别人跟他說這種話，季行雪根本連個眼神都不會給，但偏偏說這話的是姬枝梧。

一個剛讓他見識過能夠讓因為被瘴氣污染淪為荒獸的動物原地變回最初模樣的人。

兩人對視幾秒，季行雪沒看出她有任何的調侃和戲谑的影子，遲疑道：“認真的？”

剛問出這句話，季行雪又覺得自己問得似乎有些多餘，他雖然和姬枝梧才認識沒幾天，但能從言語和行為裡讀出來，她并不是一個熱衷戲耍别人的性格。

相反，她更像是行動大于說話的人，至少從見她面開始，他們之間的話題絕大部分都是有他挑起的，而非她。

姬枝梧聳聳肩，很平靜道：“我想我在季先生這裡，應該不是一個滿口謊言的形象。”

季行雪十指交扣至于小腹上，本願放松伸長的大長腿微微曲起改翹起二郎腿，看似是心中自有定數，實際上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不過是靠着改變姿勢來換取給自己思考的時間。

姬枝梧說的話，如海底火山噴發一般，攪得他心神不甯。

—

但這也不能怪他，瘴氣爆發後，聯邦和帝國相繼進入研究如何抑制淨化瘴氣的武器，但成效甚微。

幾年裡砸了無數的資金和人力，雖然基本每兩個月就會出來冒頭說一下研究進度，但知道内情的人其實都懂這隻是安撫一下群衆的話術，實際上真正能遏制瘴氣的研究，不能說完全在原地踏步，隻能說距離成功還有很大一截路。

若不是姬枝梧前腳剛給他演示了一遍，季行雪甚至不敢想世上真有人敢說出這種不着調的打滑。

可偏偏就連他也該死地被她說得心動了。

“姬小姐，請容我問您一句，您為何要決定淨化星夜湖？”季行雪收斂好情緒，重新帶上溫和的面具看向姬枝梧。

這個瘴氣來無影去無蹤，一開始隻是一些動植物出現異常，大部分人都感覺無礙，大家都不以為然。

甚至一開始聯邦帝國兩國都以為是對方不入流的下賤手段，在主流媒體平台互噴許久，直至瘴氣平等地吞噬着兩國的領土時，大家才意識到，此乃天災，并非人禍。

且星夜湖體量過于龐大，若姬枝梧真有這等能力，何必拘泥于此？

隻要她對外展現一點淨化能力，無數錢财和權力都會瞬間流向她，到時候，隻要瘴氣一天不除，她的榮華富貴就能保持一天。

若更為陰暗的想，最不想瘴氣消失的，應該就是姬枝梧這種擁有對抗瘴氣能力的人。

不過姬枝梧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她為了讓他救治一頭素不相識毫無感情淵源的白絨豹，為此不惜暴露自己的底牌，季行雪表示，這種比24K黃金還純的純血善良人種，在社會裡基本已經絕迹。

姬枝梧不是沒有注意到季行雪對她稱呼的轉變，但她不想去深思背後的原因，季行雪是她日常裡最不想打交道的一類人。

——看似好說話，實則渾身心眼子，一句話能瞬間讀出三個意思，并且你的每一種反應，他都能立馬想出與之對應的下一步計劃。

和這種聰明人打交道，累，太累。

但姬枝梧也不得不承認，還好她遇到的是季行雪，聰明人看的細想得多，有時候無需她解釋太多，對方就已經自己給自己解釋清楚了。

若是換成某些老實得一闆一眼的人，可能她把老底都扒拉出來了，對方也不見得會信多少。

“為什麼？”

“……或許你可以理解成，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

姬枝梧垂眸，不知道季行雪信不信，她真就這個理由。

一個不做就無法回家的任務，可不就是必須要做的事？

季行雪無法判定姬枝梧所說真假，但她想要完成的事，對于整個聯邦而言，舉重若輕，這件事不能含糊蓋過，必須要說清楚。

*

“您若是想對星夜湖進行一定的處理，我這邊可以暫時代替您申請相關手續和權限，但……”季行雪組織着措辭，思考着若是姬枝梧真的能做成這件事，他後續要如何處理那些随之而來的問題。

“如果星夜湖真的能淨化幹淨，聯邦或許會請您做一些小宣傳……”

何止是小宣傳，若是真的可以淨化成功，那就是大傳特傳，恨不得讓每一個群衆都知道淨化進度。

季行雪甚至可以想象，科學院那些人估計會激動到恨不得讓姬枝梧直接無性繁殖，給每一個瘴氣嚴重的區域都放一個。

“噗。”

姬枝梧笑出聲，無奈地搖搖頭，“您不用這般委婉，我想我若是能成功做到，你的領導估計會把這件事宣傳到家喻戶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