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行雪看着姬枝梧離開的背影,默默地關閉終控台的某一個隐藏面闆,沉默不語。
他和姬枝梧接觸不過三小時,但就在這短短的幾小時裡,他對她的印象反轉再反轉。
原以為她是心懷不軌之人,但她那身毫無訓練痕迹且由于羸弱的身體,對精神力使用和掌握生疏原始的狀态,讓他又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
這不像是一個接受了高級任務的特務,更像是一個未經訓練懵懂無知的普通人。
光是抵達這座滿是危機和污染的星球,并在上面順利存活下來,就已經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了。就姬枝梧目前這個身體素質,不像是能一路尾随他并潛伏在這個星球上的類型。
就國安部今年剛抓到的暗樁别的不說,至少身體素質甩姬枝梧一大條街。
很少有組織願意使用一個下一秒就要一命嗚呼的人來作為棋子執行任務,除非某些任務非其不可。
且就算會用那些身體素質一般的人,那些人大多也是位于一些情報傳遞的崗位,但也不會出現說像姬枝梧這種非常羸弱的人,更不會讓他們參與到追捕任務之中。
除非那些組織真就一個棋子都拿不出來了。
但不管怎麼說,就算沒人了也要刺殺他,也不應該丢這麼一個菜雞上門送死吧?
季行雪對自己的實力還是頗為自信的,無論是來獵殺他還是蠱惑他的,無一例外都是身體素質極強的人,不然根本經不起他精神力的壓制。
像姬枝梧這樣身體弱不禁風,對他精神力壓制沒啥感覺,結果幾個連着的急轉跳就能把她折磨到反胃暈眩的人還是頭一次見。
這種完全不應該出現在這麼一個危機四伏的星球上的人,偏偏靠着隻有C級的木屬性精神力和一株看不出底細但靈性十足的藤蔓,安安穩穩地站在了關卡重重的信号站總控室門口前。
神秘又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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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姬枝梧目的究竟是何,至少剛剛那一會若是沒有她的幫助,季行雪是絕對無法獨自一個人硬撐下來把秘匙打開的。
這個人情,就算她不在意,季行雪也無法不在意。
【季,防護罩已經升級完畢,可以準備啟動了。】
【另外後勤部那邊的隐形監控需要打開嗎?】
“不用,主監控開着就行。覓風,鍊接其餘信号塔和瞭望塔。”
季行雪收回思緒,開始着手處理剩下的事情,“發出信号讓巡宙号他們注意捕捉‘尾巴’。”
【收到。】
手裡拎着醫藥箱走在返程的路上的姬枝梧忽然腳步一頓,擡頭望了望霞光萬裡什麼變化都沒有的天空,墨綠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信号塔那高聳雲端的信号基站。
11不明所以,“怎麼了嗎,宿主?”
姬枝梧收回視線,平靜的眼眸裡看不出什麼,她繼續往前走,“沒什麼。”
或許隻是她的錯覺,就在剛剛剛剛那一瞬間,她感覺空氣似乎變得沉悶了許多。
就像是被人扔了一個負重一般,渾身都重了起來。
垂下眼,姬枝梧直覺感覺應該和剛剛那位花費那麼多精神力去開啟一個秘匙有關。
不過就連系統都沒感知到有什麼不對勁,姬枝梧也就沒多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真的有事了再說,再不濟,天塌了都還有那高大個的頂着呢。
這般想着,姬枝梧心底瞬間毫無負擔地往總控室走去。
*
将醫藥箱遞給季行雪,姬枝梧眼睛都沒往桌上瞟,很自覺道:“我在外面等您,麻煩您快點,我的晚飯時間快到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屋内,留下季行雪繼續忙碌他的事情。
姬枝梧并不是一個語言很委婉的人,或者說,她懶得給一見面就擒拿她的季行雪委婉客套的态度,眼裡的疏離和淡淡的嫌棄現在這個直言直語的狀态讓像來聽慣了恭維話的季行雪還感覺有幾分新鮮。
不是季行雪犯賤,他是真感覺挺新鮮的。
季行雪出身富貴之家,隻要他不沾上賭毒這種毀根基的事情,即使他每天花天酒地日擲千金,家中的資産也足夠他躺平一輩子。
這種背景下,他從小就是聽着周圍人的追捧和谄媚之中長大的,敢對他呼來喝去的基本沒有。
年長的長輩不敢在他面前端架子,同齡的就更沒幾個了。
即使他後面義無反顧的選擇跟随他小舅的步伐考取軍校,進入軍部,但除了幾個和他一路爬摸滾打出生入死的兄弟外,周圍的人依舊還是優先憑借他顯赫的家室和軍功來定義他這個人。
時間久了,季行雪也就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