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雅看夠了,回過神來:“蕭郎君為何無緣無故地送娘子東西呀?還是這麼花心血、花銀子的東西!他要雇你當廚子啦?”
藍錦哭笑不得:“沒有,隻是他要走了,想是謝我這段時間開的小竈吧。”
悟雅道:“這禮物倒是特别,藍姐姐上回不還跟我發牢騷,說一把豁了口的刀,總也忘了去換。這下可是送到心坎上了。”
藍錦心裡更是體會到了那一點子别别扭扭,隻說道:“應該就因為我是廚子吧。”
悟雅搖頭:“若是給旁人,等閑不如娘子這樣擅長鑽研廚藝,收到定要生氣——這不是叫人幹活嘛!”
“若是集市上買的,倒也罷了,偏偏自己打的,想他每日在我們酒樓消磨那麼長時間,說不得是怎樣點燈熬油地打磨呐!”
藍錦帶了點薄怒:“好啦好啦,再好也是刀嘛,好刀配好廚,有什麼可說的。”
卻說第二日,羅滿倉羅大娘神神秘秘地跟藍錦嚼舌頭:“掌櫃的,我昨晚瞧見,常來咱這的蕭大公子,叫幾個黑衣人推進馬車裡帶走了,看着都是有身手的呐。不會給咱們招來什麼仇家吧?”
藍錦一頓,想到蕭仁禹的為人,若有事,他不會不提醒。
酒樓太忙了,藍錦刻意把這些事抛在腦後。大夥也轉頭就忘了,因着更新鮮的事——掌櫃的把所有廚子都鼓動起來,甩着膀子攪打什麼奶油!
越來越多外地打扮的人光顧藍記大酒樓:“這裡是有藍記桂花釀不是?诶,這還有畫兒,什麼……提拉米蘇蛋糕,也來一份!”
卻說重陽節那天,遠近的學堂都放了假,舉辦秋遊吟詩會,天都也不例外。
這本尋常,連小秋也跟着書院的朋友一起去湊熱鬧了。一群半大孩子學曲水流觞,拿一個小酒杯放在河裡。
到誰的面前,就拿起杯子,喝一杯做一首詩。
隻不過小秋杯子裡放的是桂花蜜水,大孩子才喝得上桂花釀。
當時藍錦還黯然:“孩子到底是長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啦。”
悟雅還勸她:“小娘子應該想開些,家裡妹妹這麼可愛,又這樣懂事。開蒙晚,比其他孩子學得還快。”
“我看就是吃了小娘子的飯,所以聰明。這會兒玩一玩又怎樣?說不得還能寫出許多厲害詩作。”
藍錦說:“那敢情好,說不定叫她們編了詩集,流傳到天都白鹿書院去,個個來搶我們家孩子。”
悟雅并不能明白雞娃的隐憂和掙紮:“……”
“而且你自己不也出門玩耍嗎小娘子?”
藍錦:“……”
悟雅倒是沒出門的愛好,酒樓之外,她的愛好唯有一個——睡覺。
從床上睡到椅上,若是盛夏,席子叫她捂熱了,哎,人家一翻身,再去睡涼的那一塊。
詩傳沒傳出去另說,天都的食客倒是湧了進來。
多的是重陽那日,和昭應的學子鬥詩,嘗了藍記酒樓桂花釀的客人。
那特色小點,也讓那一群出身顯赫的世家子擊節贊歎,相約此處。
一來不要緊,又發現了許多從未見過的新鮮吃食:白灼牛雜面,美極鴨口唎,蜜瓜拌火腿,銀魚醬油拌飯,鹽焗鹌鹑蛋……
就連一份平平無奇的炒土豆絲,藍小娘子做得也比别家美味上十分!
不油,不幹,不綿,不糊,焦脆可人,鹹香爽口,醋意恰到好處,鍋氣十足。
還有那種别處都沒見過的奶油系列甜食,層疊綿軟,如瓊脂,似玉露,令人不忍下箸。
晶瑩如珠,映着貝殼般的柔暈。潔白如雲,又似初雪。或紅或紫墜着的,是新鮮的芳果。
抿上一口,是從未品嘗過的輕盈。彷佛仙人大氅上的翎羽掃過,若有若無。
絲滑的甜意恰到好處,香味順着唇舌直達胃腸。每種點心都有細膩的差别,有的伴着一股茶香,有的是一種果香,連奶香的品種都不盡相同。
這家店奇特,有野趣,卻不失典雅富貴,讓人感到新鮮得緊。
還有人悄悄打聽到,在昭應養老的連家連老夫人,也對藍記推崇備至,更信服了。
一時藍記大酒樓的禮盒,在天都風頭無兩,上層圈子走禮時總捎帶一份。
連帶着明夫人辦的清雅小報也狠狠火了一把,隻因上面有邈晴庵主人寫的藍記美食鑒賞專欄。
藍記的生意越來越火,樹大招風。夥計發現,漸漸就有獐頭鼠目的人在附近打探。
本來以為是縣城裡其他的酒樓,羨慕藍記突然爆火。悟雅跟蹤過去,發現皆是住在客棧,明顯是遠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