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眼前盛怒的裴岫白,深吸一口氣,還是和從前無數次被臨時叫去處理各種事務時一樣,露出一個标準的笑容。
“裴總有什麼要求?”
裴岫白幾乎是咬着牙,“心心喜歡城西那家的招牌舒芙蕾,你去買。”
溫竹點了點頭:“就這個嗎?”
裴岫白見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心頭的火氣更盛,又報了好幾家店名,幾乎都是剛剛吃飯時姜心心提過的。
這些店分布在各個角落,幾乎要跑遍全城才能買到。
然而,溫竹自始至終隻是安靜地聽着。
“好。”她輕輕應了一聲,“裴總還有什麼吩咐嗎?”
裴岫白看着溫竹臉上那抹該死的、平靜得近乎漠然的笑容,下颌線瞬間繃得死緊。
她不喜歡溫竹這個笑容。
一點也不喜歡。
她更喜歡溫竹從前看着她時,笑意盈盈,眉眼彎彎的模樣。
溫竹怎麼能說變就變!
怎麼敢!
帶着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火,裴岫白的聲音冷得像冰碴。
“我要在一小時内,拿到所有這些東西。”
溫竹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您放心。”
裴岫白死死盯着她。
要是溫竹拒絕,還能說明她沒那麼在乎那個女人.
可她無比順從!
她怎麼會看不出來。
溫竹這副冷淡疏離的樣子,分明就是在故意惹怒她!
就是為了保護剛剛那個給她戴圍巾的女人!
這個認知,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紮進了裴岫白的心髒,讓她原本就洶湧的怒火燒得更旺,幾乎要将理智焚燒殆盡。
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一股邪火猛地竄上來,燒得她口不擇言。
“買什麼買!”裴岫白忽然低吼出聲,眼眶因為極緻的憤怒而微微泛紅,“溫竹,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我媽最近胃不舒服,就想喝你做的雪梨湯。你要麼現在跟我回裴家,給她做湯……”
她眼神銳利如刀,“要麼,你就永遠留在桐城!别想再回燕城!”
回燕城?
溫竹垂在身側的右手手指,幾不可察地抽痛了一下。
人們常說,如果想到一個地方,隻會讓你感到壓抑和不快樂。
那那個地方就不是你的家。
這幾年來,燕城于她而言,就是一座華麗的牢籠。
反倒是在桐城的這兩天,她卻體會到了久違的,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平靜。
溫竹擡起眼,迎上裴岫白那雙燃燒着怒火。
她想了想,然後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決定好了。”
溫竹幾乎不用怎麼思考,輕輕吸了一口氣,“冰糖雪梨湯,誰都可以做。”
裴岫白猛地看過來,眼神中的警告如同兇狠的猛獸。
可溫竹毫不畏懼,“這一個月,我都會留在桐城。”
裴岫白像是被這句話狠狠刺中,氣得眉心突突狂跳。
她死死地瞪着溫竹,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剝。
“溫竹!”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你可别後悔!”
不識好歹!
溫竹徹底消耗掉了她所有的耐心,她要是再關心溫竹一句,她就不姓裴!
說完,裴岫白猛地轉過身,走上車拉開車門,“砰”的一聲巨響,車門被狠狠甩上。
連空氣似乎都被狠狠顫動。
姜心心站在原地,看看溫竹,又看看車上的裴岫白,臉上滿是左右為難和焦急。
“溫竹姐……”
她快步走到溫竹身邊,語氣帶着擔憂和不解:“你這又是何苦呢?裴總她就是嘴硬,其實心底裡還是在乎你的,你……”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溫竹淡淡地打斷了她。
姜心心眼神閃了閃,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
但溫竹已經懶得再聽。
她轉過身,徑直朝着電梯間的方向走去。
背影挺直,步伐不快,卻異常堅定。
她早就來桐城的那一天,就已經做好了決定。
從小到大,她骨子裡就很倔。
從前認定了裴岫白,就一頭紮進去,十二年時光,無怨無悔。
現在既然決心離開,她也不會輕易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