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電話那頭隻剩下一聲冷硬的挂斷音。
嘟——
溫竹站在原地,仍保持着舉着電話的動作。
四周的夜色靜得出奇,隻餘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
前方的路燈下,一隻飛蛾正在不知疲倦地撞擊着光源,翅膀一次又一次地顫抖着撲上去。
它不知道那光是虛妄,是無法觸碰的存在,仍舊奮不顧身地一遍遍嘗試。
溫竹垂下手,握着手機的指尖驟然發緊,因過度用力而有些發白。
像一張被壓抑到極緻的弓。
這一刻,她甚至有些慶幸。
——還好,她不是飛蛾。
有些南牆,撞一次就夠了。
“你沒事兒吧?”冷淡又略顯柔和的聲音響起。
溫竹如夢初醒,轉頭看去。
這樣寂靜黯淡的夜裡,黎知韫就這樣一步步,迎着光走到她的面前。
連帶着,整個世界都絢麗了起來。
哪怕她本人并沒有什麼表情,可有些人隻要一出現,就算什麼都不做,也足夠成為整個世界的焦點。
就像此刻,哪怕溫竹的心情已經差到了幾點。
可當她看到黎知韫這張臉時,她還是忍不住有些出神。
黎知韫抿了抿唇,“抱歉,我看你一直站在這兒,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就自作主張出來問你了。”
“沒事。”溫竹唇色蒼白地笑了笑。
黎知韫注意到她泛白的指尖,“可你現在看起來臉色很差。”
“放心吧黎小姐。”溫竹屬實是沒想到黎知韫出身黎家,居然是個這麼關心别人的性格。
不管怎麼樣,這點關懷和溫暖,還是讓她的心裡好受了許多。
她說,“我隻是碰到了一點麻煩,需要去醫院一趟。你還記得剛剛來的路上我們碰到的那個女演員嗎?”
黎知韫點了點頭。
溫竹本來不想把這些糟心的事情告訴黎知韫。
可她轉念一想,黎知韫身份不一般,她剛剛又一直和自己待在一起。可以說,要是有人問起,黎知韫簡直就是她完美的證人。
溫竹覺得自己這個行為有些卑劣,不安地垂頭:“那個女演員叫姜心心,就在剛剛,她掉進了水裡,我的老闆喜歡她,懷疑是我幹的。我得去醫院看看情況。黎小姐,今晚多謝了。”
雖說遇到别人懷疑時第一時間自證不可取。
可溫竹向來都清楚,她孤身一人。
她不能認下這個罪名,一旦這個事情傳出去,對于她的職業前景來說是緻命性的打擊。
如果連她都不保護自己,就更加沒人會保護她。
說完,溫竹就轉身去路邊,準備去打車。
剛走出兩步,一隻溫熱柔軟的手就猝不及防,虛虛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送你去吧。”黎知韫認真地盯着她,“要是你老闆問你,我可以給你作證。”
自己有這個想法是一回事兒,可當黎知韫主動說出來這句話的時候,溫竹愈發意識到自己剛剛那個想法有多麼可恥。
她呆愣愣站在原地,莫名地還有些眼眶發澀。
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願意站出來,哪怕隻是為她說一句話。
心髒鼓囊囊的,就像是吃了一萬片檸檬。
她飛速眨眼,遮掩住這一點點異樣,嗓音發啞:“好,謝謝黎小姐。”
“走吧。”黎知韫說完,就往前走去,“去我家拿車鑰匙。”
溫竹雙唇微張,有些訝異地看着自己仍舊被黎知韫握在手心裡的手腕。
她想說些什麼,又怕這個行為在港城非常常見,自己特地指出來,非常冒犯。
最後,她什麼都沒說,跟着黎知韫離開了這裡。
*
燕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