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道理展濁很久以前就知道，所以當他帶着展澈回望隻剩下一個輪廓的苦溝時，他仍舊問展澈——“你真的願意和我回到叢林裡嗎？”

肥料隊員沒有和他們離開，苦溝的改變給他們創造了良好的生活環境，而且已經習慣了苦溝的構架，沒人在嗅過文明的氣味之後，還想投身叢林的腥膻。

所以離開的竟然隻有展濁和展澈。

老實說展濁不覺得失落，他認為人和人之間沒有什麼堅不可摧的情誼。何況當初他帶着蠻人們入溝，不也就是為了讓他們過上人類的日子。

甚至對展澈也一樣，把展澈留在身旁是他的情感取向，可讓展澈繼續待在沃水才該是性價比最高的方案。

但情感什麼時候講過性價比了。

展澈的動搖僅在于是和滾刀墨淳走，還是繼續跟随展濁。而當前者選項放棄，那展濁到底去哪裡，去幹什麼，展澈毫不猶豫。

“我願意跟着你。”他糾正了展濁的提問。

于是苦溝連輪廓也變得模糊，逐漸隻剩下幾條若隐若現的溝壑。那溝壑連通到債奴水溝，而水溝彎彎繞繞，在山嶺之間穿梭。

這時候要是坐上一條船，順勢而下便能到達渣市和巡崗區的接壤，那是從篝火落下粉屑的地方，爬上了燃燒的柴火堆裡。

柴火堆縱橫交錯着高矮不一的建築，它們像是被打亂的火柴盒一般被随便堆砌。而在火柴盒黑之間，水溝的腥味被一層一層煙卷的芬芳取而代之。好似篝火彙聚到了煙絲上，随着墨淳的指節，變為躍動的光斑。

卓聰向來不習慣渣市的煙，哪一款都不習慣，所以他一邊罵着，一邊又就着墨淳遞過來的火苗點燃，呼出的霧氣在潮濕陰暗的房間裡盤旋不散。

他們的腳邊放着兩個黑色的布袋，裡面裝着樸素的衣物和幾塊兌換的金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