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滾刀在碩涵喊打喊殺之前回到了沃水。

在他消失的這段日子，得虧了朗浔各式各樣的猜測，即便不用滾刀明說，他們也基本捋清了沃水和滾刀交易的脈絡。

碩涵已經準備好一系列的問題要拿滾刀開刀，但滾刀在他動手之前扒拉到窗戶邊緣，表示你不要亂來，你亂來我就跳下去，你就找不到那麼可愛的我了——“我已經把展澈交還給展濁，要是你想問這個的話，省省吧。”

碩涵還在理解滾刀說的話，朗浔率先反應過來，說他們已經見了嗎？要是已經見過，那就行。

說着他拉了拉碩涵，示意他不要再摻和。

隻有硼砂沒說話，直到他們用過晚餐，他才用酒瓶子敲了敲滾刀的後背，示意他和自己出到露台。

既然滾刀毫發無傷，證明他沒說謊，畢竟要是他沒把展澈弄回去，這會展濁已經殺進沃水了。

“你找到墨淳了？”硼砂單刀直入，要是确定不了墨淳的安全，滾刀不可能就此罷手。他倆可以鬧矛盾不見面，但對方一定得安然無恙。

滾刀說那你是看錯我了，像我那麼老實的人怎麼可能賣了熊崽子，這可不是因為墨淳。

“少來了。”硼砂說。

滾刀确實找到了墨淳，這會他們還不好相聚，塵埃未定，不管是渣市，苦溝，還是沃水，都不是安全的地方。但至少見了一下，那就足夠了。

“你有沒有印象碩涵有個做漁夫的手下？”滾刀問。

硼砂說人那不是漁夫，那是假扮做漁夫的特工。

滾刀不管是哪個身份，反正就是這麼個人。

硼砂說我當然知道，他之前還盯着我。

滾刀說那個人從苦溝戰争以來就沒出現過，之前還以為他交代在什麼犄角旮旯，豈料是碩涵讓他不要回來。

“碩涵？”硼砂朝屋裡看去，他看不出坐在朗浔身邊那個衣冠楚楚的行走的章法條例有什麼穿針引線的本領。

滾刀說對，碩涵之前指派他盯着你，挖你的底細，挖朗浔的底細，後來又安排他進叢林找實驗體蹤迹，但碩涵說隻要聽着了槍響，那人就得躲起來。躲哪裡不重要，但必須等到槍響熄滅後才能出來。

展濁有他的肥料隊，硼砂有良隽，滾刀有渣市，哪怕是朗浔和阿歡，他們也擁有彼此，擁有一群債奴們。

而真正勢單力薄的是碩涵。

從他調過來苦溝，就沒有一個是他的自己人，誰要能栽贓他，他是毫無辦法。他從來不認為自己參與了鏟溝就能幹手淨腳，他之前覺得唯一有可能全身而退的，就是幫助執政官鏟溝。而要是執政官們失敗了，他也不會好過。所以至少得有人了解整個事件的脈絡，而不至于被執政官們的謊言埋沒。

那個漁夫就是這個了解全部事情經過的人。

沒有人知道他的來路，沒有人知道他住哪裡，甚至沒有人知道他叫什麼。所有人都對他沒有印象，他就像随處可見的平民。

隻要沒人留意到他，就沒人會提及他。

有時候被忽略就是最好的掩護，以至于到了當下，哪怕碩涵已經去了沃水，那個特工也沒有随便接近碩涵。

但他不找别人，不代表别人不找他。

墨淳就找到了他。

墨淳之前就留意到這麼個人了，當滾刀出溝後，他可以和滾刀溝通。但剩下的人除了正規部隊，碩涵又怎麼了解叢林的情況。

這樣的猜測讓墨淳發現了這個人的蹤迹，而當他和卓聰跑路後，那個特工也就成了他唯一可以聯系的人選。

所以情況和猜測差不多，卓聰之前是聯系過一派勢力，他們表示會接收失敗後的卓聰，交換的條件是若鏟溝成功，他們也得瓜分戰争的果實。

然而讓那派勢力沒想到的是，鏟溝不僅失敗了，還給了沃水插手幹涉濁崗的機會。

沃水到底具有威懾力，周圍的政權不敢輕舉妄動，當然也就不認卓聰的賬了。甚至他們是見都不見卓聰，以行動表明了他們的立場。

于是卓聰和墨淳就流落進了叢林裡。

好就好在他們或多或少都和叢林一些到處漂泊的勢力團體有聯絡，于是一個地方待幾天，又換一個地方待幾天，饑一頓飽一頓地暫且過着。

但這不是辦法，這等于讓他們放棄本身的欲望而在惡劣的境外環境裡生活。後者還好應付，但前者——習慣了在權力鬥獸場摸爬滾打的人怎麼可能戒斷對權力的渴望。

所以思前想後，他們必須要找到個接收他們的政權。這個政權越混亂越好，因為混亂，才可能有不同陣營。而隻要有不同的陣營，他們就有可能混水摸魚，洗幹淨上岸。

他們轉身朝來的方向看，于是瞄準了渣市。